向王小波的身邊會聚,起義就像天譴一樣在蜀川大地上蔓延開來。
但是,能相信嗎?直到這一年的年底,宋朝的皇帝趙光義都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他和他的大臣們每天都很忙,尤其是那些傳說中古之聖賢一樣的臣子們,他們傳奇一樣的故事一個接一個,都在爭相表現自己的智慧和膽略,來爭一下在早朝站班時,誰能和皇帝捱得更近些。
從狀元宰相呂蒙正說起。他被罷免之後,接任他的是之前被他接任的李昉。兩人就是這麼的有緣,不久之後,他們還會再顛倒一次。李昉在宋淳化二年,公元九九一年的九月,第二度任相。他的副手,是張齊賢。
這又是一老帶一新的對子,就像趙普帶著呂蒙正,於是強悍聰明的張齊賢也像呂蒙正一樣沉默了。善良的老人李昉一團和氣,有他在,宋朝的上層建築真的很平穩,可是時間一長,趙光義就很煩。因為他累,乾手淨腳的管家婆看著舒坦,可活兒誰幹去?
皇帝自己折騰了兩年,在淳化四年,公元九九三年的五月,他終於忍不住把兩位逍遙自在的神仙宰相叫來吼了一頓——你們這些人,沒當宰相之前,都說自己是管仲、樂毅(始未進用時,皆以管、樂自許),可當上了宰相,一個個較著勁地比賽誰更能玩沉默(乃競為循默),我白天晚上操勞國事,累得要死,一點空隙都沒有(日夕焦勞,略無寧暇),皇上和臣子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的嗎(臣主之道,當如是耶)?
李昉和張齊賢跪倒認錯,兩人明白,好日子到頭兒了。過了一個月,先是張齊賢被罷免,罷相制裡說他——“力不逮心,名浮於實。”整個一空心大佬。不過別急,趙普看中的人絕對不會錯,要等好多年之後,張齊賢的腦子裡才會突然間靈光一閃,然後千里之外鄂爾多斯大草原上正處於人生巔峰的李繼遷立即身敗名裂,突然死亡。
再過三個月,李昉可以回家了。給他的罷相制裡客氣了些,完全是對事論事——“歲時屢換,績用闕然。”就是說他,這個歲月啊,一天又一天,可是你的功勞和用處,卻一點也沒有啊!
可這能怪李昉嗎?其實這完全是皇帝要求他這麼做的。看看當初的拜相制,裡面說——李昉有大學問(學窮緗素,識茂經綸),長時間當大官,而且做過宰相(久服大寮,嘗居臺席),要他像以前那樣做事(奉行故事),給外面的臣子做好表率(聿為外廷之表)。
但既然已經沉默,那麼就不妨沉默到底,李昉什麼也沒說,回家休息。其實,他應該慶幸,也應該認罪。在他的任內,西夏和遼國不去說了,王小波已經成了氣候,起義軍衝出了家鄉青城,隊伍迅速壯大,正在向宋朝在蜀川境內的軍事首腦之一,西川都巡檢使張玘接近。激戰迫在眉睫,能不能把暴亂壓制在萌芽之中,馬上就見分曉。
但是誰也沒法預先知道這次暴亂的當量單位,包括王小波本人在內,他知道自己的成績和命運能優秀到什麼程度嗎?
不可能。所以當時宋朝的工作重心,還是在重建上層建築,把當家人先選出來。呂蒙正再次登場,這一次他作為首相,並且是獨相,再沒有人能分割他的權力了,也再沒有什麼威望卓著的前輩們在前面擋道。他決心大有作為。
從上任第一天起,他就獲得了皇帝的尊敬。事情從他上次罷相時說起。當年有一個官,叫張紳,是蔡州的知府。呂蒙正查出他貪贓,動用相權把他罷免了。可是有人給趙光義打小報告,說這事有內幕,呂蒙正在沒考中狀元前,窮得要命,曾經向張紳要錢,張紳給了,可是少了點,呂蒙正就記恨在心,這次是在公報私仇。
趙光義立即給張紳復官,這一下滿朝皆知,等於是當眾扇了呂蒙正一記耳光。但是呂蒙正的反應出人意料,他不爭辯,不追究,安然自適,就像他預設了。
日久自明,在呂蒙正再次入相之前,宋朝的考課院(相當於中紀委)查實了張紳的確貪贓,再次把他免職。趙光義很抱歉,兩人相見,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張紳果實犯贓。”
皇帝低頭了,可呂蒙正卻再次安之若素,連謝恩都沒有。過去了,就算徹底過去,再提一點意思都沒有。他要說,就要在大場合,說大事情。
兩個月之後的正月十五上元燈節,宋朝普天同慶,皇帝親自設宴,召集大臣們一起觀燈。當天晚上開封城裡金吾不禁,花燈如晝,人流如潮,趙光義在高處設臺,眼前這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讓他大為感慨。他說——你們知道嗎?世界上的事,真的是否極泰來。想當初,後晉、後漢的年代裡,生靈凋喪殆盡。到了後周,這座開封城還曾經被洗劫,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