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血地指出“國將興,聽於民;國將亡,聽於神。”(《春秋》警言),凡此種種,讓他在歷史中留下了鮮明的形象,哪怕他在政跡方面非常的蒼白。
最後說馮元,他最年輕,但很可能是最博學的。此人先是考中了進士,之後在朝廷選明經者補學官的分配中,把主官給嚇著了。注意,當時他說,本人五經俱通,隨便講哪個都成。
五經,原為六經,指《詩》、《書》、《禮》、《易》、《樂》、《春秋》。後來《樂》散失了,只留存下來一篇《樂記》,併入了《禮》,所以稱為五經。通讀它們並不難,甚至全背下來,一個正常記憶的人至多三五年間就做得到,但要命的是浩瀚無邊的註解,那東西曆朝歷代無數人在新增補充再補充,單是一經就足以淹死人。
可馮元居然說自己五經俱通,而且當時只是個青年進士。
接下來的事讓他成了宋朝人的驕傲和以後歷代學者的噩夢。主官當場出題,都是五經中的疑難雜問,馮元清晰解答,暢如流水,真正做到了“達者一以貫之”,讓全場人傾倒!
年幼的宋仁宗陛下就是在這種施教力度下成長著,按理說劉娥應該滿意了,她的丈夫、公公、大公公們也應該滿意了。當時世界文明最昌明的國度,正以傾國之力來培養她的兒子,這位年幼的帝王。
可問題是,這樣管用嗎?不去分析漢文化到底適不適合孕育出強大的皇帝,我們去看一下週邊的國之少年們正在怎樣成長。
這時正是一個特殊且敏感的階段,契丹、党項這兩族中的皇子也在成長和完善中,未來的對手,幾年之後就會爭鬥不休,實在有必要在這時就互相引見一下。
他們分別是,宋——趙禎,15歲;遼——耶律宗真,字夷不堇,乳名只骨,8歲;党項——李元昊,21歲。以上的截止日期在公元1024年,宋天聖二年。
這就與人們傳統中的印象不符,宋仁宗陛下在位有42年,印象中是位寬仁厚德的長者,而西北暴徒李元昊突然興起驟然滅亡,給人的感覺比他的爺爺李繼遷還要年少跳脫。但實際上,他是當年東亞三強的皇儲中最年長的人,而且就在一年前他剛滿20歲的時候已經率軍出征,生平第一次以統帥的身份走上了戰場。
說李元昊,先說李德明。
現在沒有西夏史,所以不知道党項人怎樣評價他,要是去翻《遼史》、《宋史》或者去打聽古代吐蕃人、回鶻人關於他的傳說,那麼就會超混亂。
因為他的臉是不一樣的。根據不同的需要,他是君子、強盜、復仇者還有乖孫子。
乖孫子是說他的父親娶過遼國的公主,契丹人是他的外祖家。他比李繼遷這個混賬女婿可愛得太多了,從來沒去外婆家亂來過。
說君子,是指他在大宋人眼裡的印象。《宋史》裡對他的評價很高,說他“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無戰,禾黍雲合。甲冑塵委,養生葬死,各終天年”、“自與通好,略無猜情,門市不譏,商販如織。”這基本都對,只是其中有點小出入而已。
事實上明的暗的,李德明從來就沒閒著過。說明的,只有一次出了點格。那是在公元1010年,宋大中祥符三年,天老爺正全力以赴地和趙恆互致問答,約在泰山頂上見面,所以對契丹人和党項人就關懷得少了點,其中党項人鬧饑荒了。
肚子太餓,李德明兇相畢露,他給宋朝寫了一封信,要求“求粟百萬石”。百萬石糧食,按說對當時的大宋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不必查什麼當時的食貨志,只要回想一下靈州城還沒丟時,宋朝一次派過去的軍糧有多少,就會了解百萬石是什麼概念。
當時是40餘萬石,所以說籌措一下雖然不太容易,但絕不會影響國計民生。可這根本就不是錢和糧食的事。
李德明在試探,看看宋朝會怎樣應付,是強硬的下詔切責,痛罵他一頓,還是會秉承著一貫的澶淵精神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只要不動刀兵。
怎麼辦呢?當狼還是做羊,只在一念之間,可小心著再惹出來,或者再慣出一個李繼遷!宋朝上下開始舉國撓頭,煩哪,這幫混賬党項人,就沒個安生的時候。可有一個人還保持著鎮靜,只回了一封信、一句話,就讓李德明冷水澆頭慾火全消。
名相王旦,信裡這樣寫,我們已經在開封城給你準備好了百萬石糧食,只要你能帶兵打進邊關,衝進京城,就可以隨時都拿走。
威脅變成了找抽,李德明只有搖頭嘆氣,他要真有那份能耐,還寫什麼信啊,直接帶人砍過去不就得了?唉,“朝廷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