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卻低,近身攻擊討不到便宜,卻不料此番敵手勁力居然如此雄厚,絕不是他能與之比肩之輩,若與其對掌必死無疑。他正在驚疑不定,北辰胤快得北辰望一步搶到他身後,倉促間只來得及伸手將他拉離,交給一旁剛剛找到活口的那個侍衛:“護”
北辰胤一個“駕”字尚未出口,黑衣人掌勁已逼至胸前。無奈之下,他硬生生同來人對了一掌,轟然巨響沖天而起,周遭草木盡折,眾人但覺腳下大地亦搖晃不定,頓有天崩地裂之感。一掌過後,黑衣人慘呼一聲翻跌出去,北辰胤也是面色慘白,踉蹌後退數步——黑衣人是傾盡全力,他卻要顧及身後北辰禹,不敢出招,只得硬接下對方一掌之後,再暗吐柔勁將對方逼退。所幸一擊得手,自己卻也受創不輕。
這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北辰禹被北辰胤及時救下,眾人扶額稱幸的同時也暗歎刺客佈局之巧妙——原來先前三人只做混淆視聽之用,更造成刺客內力不濟的假像,而假扮方才屍體之人才是真正的殺招。
北辰禹順著北辰胤的手勢退去,北辰望剛好在後接應。他正鬆一口氣,忽覺耳際驟起吟嘯之聲,似是兵戈出鞘,眼前一時銀光大盛——卻是引他來看屍體的侍衛借方才之機緊扣住他手腕脈門令他不能運功自救,另一手自袖中翻出一柄短劍,朝他胸口猛刺下來。
這一變猝不及防,眾人萬料不到侍衛之中竟有內奸,眼看皇帝便要血濺當場。北辰胤退在一旁不及站穩,見此鉅變,卻也是一時氣竭無力出招。情急之下,他但呼了一聲“二哥”,拽過北辰禹被制的手腕,上前一步,擋在北辰禹身前。
那刺客惱怒之下手上愈發加力,短劍立時穿胸而入,不偏不倚在心尖處,正是要人斃命當場的刺殺手法。北辰胤自凝著一口氣,在短劍刺入的同時亦一掌拍出。他這一掌已不剩多大力道,不能取刺客性命,卻也將人打得口溢硃紅跌後了數丈。那刺客一擊不中,又身負重傷,眼見大勢已去,便自地下爬起跌跌撞撞逃入樹林中去了。
方才刺客跌後之際,仍不忘順勢將北辰胤胸前短劍拔出。他用力甚猛,鮮血霎時迸湧而出,附著那柄已是通身血紅的短劍,在半空中鋪灑成一簾猩紅血雨,漫天飄下。北辰胤雙膝一軟跌倒在地,北辰禹眼前便只剩下這場涼薄殺戮的餘韻,在王者永遠溫厚的瞳仁裡倒映出詭異的暗紅。
北辰禹記得很清楚,當北辰胤擋在他面前的時候,口中呼的是“二哥”,而並非是“皇上”——終究,是放不下兄弟一場麼?他忽覺得被北辰胤握過的手腕上泛起一層涼意,悄悄負過手去,不著痕跡地將手指掩進闊袖之中。
北辰望見此情景,驚呼一聲“胤弟”,搶步上前去扶北辰胤。侍衛們這才醒轉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職,趕忙去順著刺客逃跑的方向追去。才跑得沒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王者溫涼中猶帶惱怒的聲音:“莫去管刺客,先救三弟要緊。”
那一日裡,北辰元凰早早地做完了功課,吃過午膳便在東宮裡等著三皇叔來教他練箭。他想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故意在案前坐著,卻又耐不過心焦,站起來跑到宮門口去張望。如此反覆幾次,玉階飛在旁看得好笑,逗他道:“你有閒工夫,不日把今日讀的《禮記》再讀一遍,時間也過得快些。”
元凰“咦”了一聲,並不拿書來讀,反搖頭晃腦回答道:“禮記有云,‘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老師一味讓我讀書而不知間歇,反倒是違背了聖人的真意啊。”
“哈,那聖人還說,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又怎麼講。”
“這”元凰詞窮起來:“這——聖人,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擇二者之優而從,便可。”
“世人皆說,半部《論語》治天下。你擇優而從,怎是反倒棄《論語》而從《禮記》。”
元凰語塞,跑去桌邊拿起《論語》翻了又翻,最後終於找到一句能用來反駁的話,笑嘻嘻地指著書道:“《論語》也說,‘君子和而不同’嘛。做君子,自然是要有些與他人不同的地方。”
“可是,玉階飛只見太子之‘不同’,未嘗見太子之‘和’啊。”
“”,元凰於是再去翻書,希望能把太傅駁倒——他直到很久以後才意識到,這恰是玉階飛無比高明的教學方式。而他想把太傅駁倒的希望,也從來都沒有能夠達成。
就這般鬧了一下午,待到日頭緩緩地爬下宮殿梁角的時候,元凰真正開始著急起來。他擔心三皇叔是不是忘了,或者像上回他生病時一樣,被旁的事情耽擱了,天黑以後,就練不成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