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嗯,三皇叔畫得是誰,畫得真好。”

“這是亡妻。”北辰胤淡淡答道,聽不出言語下的心緒波動。元凰站在他背後,也看不到他此時候的表情。他雖然早猜到了這是三王妃,此時聽北辰胤親口說出,感受又是截然不同,莫名地覺得一陣失落,好像自方才起就一直在暗地裡希望畫上的女子只是北辰胤萍水相逢的秦樓秋娘罷了。他不知道要繼續說些什麼,只得道:“王妃娘娘生得真好看。”

皇族男性之間無論輩分,互相誇讚女眷雖無不可,卻並不尋常,只因稍有不慎就有輕薄之嫌,易遭閒言蜚語。三王妃是元凰的叔母,元凰在北辰胤面前這樣直接讚美,嚴格說來可算是無禮的舉動。北辰胤聽他那麼說,並無不悅的意思,將整理好的卷軸放回案上,轉頭微笑著道謝:“太子美言了。”

他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隨意,唇邊笑容帶著欣慰迴護,彷彿三王妃從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元凰一時間不知當怎樣接話,只好也訕訕地笑起來,跟在北辰胤身後走去外面書房,看北辰胤回身將門仔細掩好,這才發現木門上安置的是極其精巧的內向盤扣鎖,從書房一側看去只見一扇鏤心雕花的木板,還道是鑲嵌在牆上的壁掛裝飾,是以他以前多次到訪都未曾察覺。安置內鎖的想法看似簡單,工藝卻及其複雜,遍尋北嵎也只得一二人有此本事。元凰見到那把鎖,越發覺出王妃畫像對北辰胤的重要來。北辰胤雖然沒有責怪,他仍然心有不安,思前想後,越發惴惴道:“三皇叔,都怨我不懂禮數。你一定生我的氣吧。”

北辰胤鎖好小門,回過身來望著元凰,又說了一句“無妨的”,目光確然沒有掩飾憤怒的痕跡,他接著又解釋道:“我也並不常進到裡頭去。今年是亡妻的雙七,我才想到要去看她。”

北嵎皇家同平民一樣,死者祭奠講究逢七之數,這其中又以諸如頭七,三七之類單數為重,逢到雙七、四七的年份,通常都只在死者家內舉行儀式,親屬並不上門治喪。元凰今年十四歲,距離眉姬玉殞也正好十四年,故而北辰胤才有雙七之說。元凰自然不會想到三王妃同自己生辰的關係,聽北辰胤這一說,聯想起三皇叔的心情,不由得難過起來,低下頭去,又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我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北辰胤道:“我知道你並非存心。”而且,他在心裡默默補上一句,今日能夠見到你,又聽你說她生得好看,以眉姬的性子,一定會覺得很高興。

然而元凰此時卻已經不是為了方才無理闖入而道歉,而是惱恨自己提起了北辰胤的傷心事。他方才得知這是北辰胤念念不忘的三王妃,最開始時候的確有些悶悶不樂——不管是情人間的愛慕,知交間的欽佩或是親人間的仰仗,若你一直想要親近的人心中早有一個比你更重要千倍的人,換作是誰也高興不起來。只是元凰雖然覺得失望,對三王妃卻沒有妒嫉的意思——一方面王妃亡故多時,徒留畫中倩影只讓人心生嘆息;另一方面,元凰雖沒認出王妃同自己容貌相似,下意識裡畢竟覺得親切,全沒有生出惱怒——便是這一番彆扭的失望心思,也只迂迴轉了半圈,就被更濃重的懊悔所取代——今日實在不是適合探訪天錫府的日子,他不知情,還穿得這般光鮮,原本要見三皇叔的歡喜心情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他不知道要怎樣開口安慰,想了片刻只是道:“我方才不該問,再惹三皇叔傷心。”

例如節哀順便之類的委婉慰問言語,元凰非是不懂,只覺得此時說來顯得假了。北辰胤聽他真心勸慰,心下頗是感動,再次安撫他道:“太子言重了。我說不必介懷,並不是假意客套的話。”

元凰仍是不信,還要再說些什麼,北辰胤走向書桌後坐下,將擱置著的毛筆拿在手上,這才看著元凰道:“你平日裡不是喜歡姜堯章的長短句麼?怎麼不記得那首《元夕有所夢》?”

“啊?”元凰讀書雖然涉獵甚廣,多半專注於兵法國論,詩詞歌賦只為消遣所用,從來不是北嵎皇族教育所倚重之處。他喜歡姜夔作詞,也只在以前同北辰胤偶然說過,不敢讓長孫太后知曉,不想北辰胤居然還記在心上。他此時聽北辰胤突然提及,回想起詞中的句子,果然正是三皇叔如今心情的寫照。“皇叔是說,‘夢中未比丹青見,暗裡忽聽山鳥啼’這兩句麼?”元凰輕輕念道,又忍不住轉頭去看鎖住的暗門。

“不。”北辰胤回答他:“是一句‘人間別久不成悲’”。他招手讓元凰走到身邊:“你的年紀還小,以後就會慢慢明白。再是親愛的人,離別時候縱是傷痛入骨,天長日久之後,終究會淡漠下來,即便心裡仍是記掛想念,也總再及不上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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