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部分(3 / 4)

時候,正逢霜降前一日,秋天搖曳著漸近尾聲,躑躅不肯離去。陽光依舊充足,卻沒有了夏天的溫度,照在身體上毫無知覺,令人覺得有些飄忽的不真實。白日越來越短,黑夜越來越長,晨昏交錯的速度似乎比以往緩慢,拖泥帶水。每天清晨北辰泓會備好點心,分盛在青花小碟裡送去玉階飛的房間,中午時分揀幾個爽口菜餚做了,特意將米飯煮得軟些,一樣趁熱放在桌上;晚飯光景又煲好湯水試過鹹淡,端去玉階飛的床頭。大多數時間裡,玉階飛總是昏睡著的,北辰泓不厭其煩的將一口未動的飯菜撤去,換上新炊,然後輕巧地坐在床邊,握住玉階飛的手。那天下午玉階飛醒過來看到北辰泓,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歉意地笑笑。

北辰泓將他扶坐起來,拿過茶盞喂他喝了幾口水,看他精神比昨日略好些,柔聲問他道:“昨夜裡你睡著了,風颳得很大。外頭竹葉落了滿地,踏上去能聽到簌簌的聲音,就像踩在雪上。可抬起腳來,又留不下腳印。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最是葉公好龍。”玉階飛嗤笑她道:“說是喜歡踩在雪上,待到真的下雪,卻又嫌冷不肯出去了。”

北辰泓被他說破,垂下頭去,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繼續說道:“看林裡葉子堆了滿地,竹梢上的葉子卻不見少,也不知那些竹葉是從哪兒來的。”

“死了會生,生了會死。”玉階飛隨口答道:“天地萬物莫不是如此。”

北辰泓聽他這麼說,淡淡點頭,不再答話,抬頭看著外面的天色,覺得竹林比上午去看得時候更茂盛了些。她又絮絮說了些有的沒的,好像少女時候一樣對每一樣事物充滿好奇。玉階飛耐心聽著,不時取笑她幾句,讓她紅了臉。慢慢的兩個人安靜下來,北辰泓聽到風穿過樹林,那些鑽孔的竹子就嗚嗚地奏起樂來,七零八落的,錯落聽著好像哭泣。她的眼眶有些酸澀,更緊地握住了玉階飛的手,卻聽外頭散亂的樂音逐漸整合起來,好像四面八方的山澗紛紛匯入溪流,奏出玲瓏璔琮的聲響,工商角支紋絲不亂,又彷彿一隻從休憩中乍然驚醒的鸞鳥,廣舒羽翼顯露出令人驚歎的華麗羽毛。她傾耳聽了片刻,驚疑不定地望向玉階飛,從玉階飛的目光中得到肯定回答之後,迅捷起身走向屋外。她垂在腰後的長髮隨著腳步飄揚起來,散出清淡的梔子花的味道,讓玉階飛恍惚覺得還是夏天時候。

待北辰泓走出房去,來人已在外堂站立等候。那是個多年未見的故人,穿戴打扮都已不是北辰泓熟悉的樣子。她猶豫一下,摸不透來訪者的用意,面容帶了警惕,最終還是開口喚道:“三王爺。”

北辰胤穿著一身霜色開裾長袍,頭髮在腦後鬆鬆一束垂落肩上,粗眼看來只像是個途經皇城的外地旅人,因為皇太后的葬儀,入鄉隨俗換上了素色衣物。他沉肅迫人的氣勢同北辰泓記憶中並無差別,目光一如既往深如暮靄,只是眉宇間徒添了並不因疲憊而起的憔悴憂慮,使他較之往常更易親近。他聽見北辰泓的聲音,點頭應了一句“四妹”,隨後問道:“玉階飛可在?”

北辰泓平日不出蕭然藍閣,卻也大抵知道皇城中的變故。她向後退了一步,一手不自覺撫上腰間軟劍。北辰胤猜到她的想法,並不多加解釋,只將雙手伸到面前張開,讓她看清楚自己並未攜帶武器,同時微笑著淡淡說道:“我雖有傷在身,憑你卻還不是我的對手。”

這句話在他人聽來像是威脅挑釁,北辰泓聽在耳裡卻覺得無端親切——她自小與北辰胤最是親近,知道他說話越是客氣圓滑,對對方的防備往往越深,只有在自家小妹面前,才會放任這股與生俱來的倨傲之氣。她頓覺得兩人之間更近了一層,卸下了大半防備心思,待要請他入內,卻又憂心玉階飛的病情,正在舉棋不定的當口,便聽見玉階飛溫潤的聲音響起:“泓,既是貴客來訪,何妨請入一見。”

北辰泓簡短地答了一個“好”字,不忘抬手理理微亂的發角。她正要進屋,想到些什麼,停下腳步回過身來,衝北辰胤微笑著喚了一聲“三哥”,此時帶上了女兒家的靦腆,為方才的失態無禮感到抱歉。北辰胤不介懷地點點頭,仍是立在原地不動。北辰泓初時不解其意,愣了片刻之後,才低低道了聲“請”,顧自轉身入內,忍不住嘴角噙笑,心頭悄然浮上暖意——方才她以兄長之禮對北辰胤,要跟隨在他身後走進屋裡,北辰胤卻是以客人身份將她當作蕭然藍閣的女主人,要等她先行領他進屋——她自作主張同玉階飛私定終生,當年雖然免於一死,北嵎皇族中人卻萬萬不肯承認這樁婚事。即便後來玉階飛官拜太傅,身份顯赫,她也始終是德行有虧放逐出宮的公主,同玉階飛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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