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1 / 4)

“”,話一出口便再難收回,元凰呆呆站著,遠比北辰胤更為驚訝。他彷彿是在剛才被人操控了身體,全不記得說話時的想法。尷尬難堪的氣氛立時在兩人間浮動凝結,還是北辰胤率先打破了僵局:“此處不是王府,哪來這些講究。”

“雖說不是王府,禮數卻不可缺失。”元凰應道,索性將錯就錯走近北辰胤的身旁,替他解下外袍放在一邊,見北辰胤沒有反對,又得寸進尺地伸手去拆他的玄青箭袖。解下斜長袖面之後,戰痕累累的手臂便完全暴露在元凰眼前,初癒合的傷口比其他面板顏色淺淡,宛若山間垂下的道道細小瀑布,順著手腕一路延伸而上,無處不是觸目驚心。元凰低頭注視北辰胤的手,想著不久之前那些傷口都還皮開肉綻,深可窺骨;想著他被人救回這裡時候血浸朝服,劍身赤紅;想著這雙手曾多次扶上自己的肩膀,好穩住勉力舉在手中,不斷晃動著的蒼龍弓。這是元凰多麼喜歡留戀的一雙手,僅因為一段得不到響應的隱秘感情,就險險被他親自毀去。他抬起手來覆上北辰胤的手臂,肌膚接觸之間,當日失去至親至愛的巨大痛苦如決堤洪水奔騰而出,將他年輕的生命截斷在荒原曠野之中,進退無門。他的手情不自禁的順著傷痕指引向上攀升,卻被北辰胤一把抓住了抬起的手指。“凰兒”,他沉聲道:“你鬧得夠了。若想同我說話,何必這樣遮遮掩掩。”

“你早知道是我。”元凰喃喃道,顧不得偽裝已被揭穿,一次次低頭去看,死命咬住嘴唇,眼淚雨水一樣沖刷下無防備的眼睛,將微曲睫毛打溼粘作一團。他淚流得越兇,神色越發茫然,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用力捏著北辰胤的手臂,指甲掐進皮肉,想將自己無以言喻的苦痛悔恨透過這種方式傳遞給他。“我是想要殺你”,元凰說出一句沒有意義的話:“可我沒想要將你傷得那麼重。”

北辰胤無言看著臂上滲出血絲,開始明白元凰對他的感情並不如他想象中的淡薄無根。站在高處的王者無論如何冷心冷情,總有一些東西即使為了江山社稷也無法放棄——在這一點上,元凰也是像他。他不知當要如何安撫近乎崩潰的孩子,嘗試著抬手去擦元凰的眼淚:“我並沒有怪你。以你的立場,懷疑我也是該然。”

“我從來沒有不信你。”元凰道,想告訴他的東西太多,以致思緒無法連貫成句:“你不會害我,我都知道我信你,你卻不肯對我說一句真話,總把我當作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玉太傅——他就不是這樣。”

北辰胤聞言一怔,停下幫他拭淚的動作,輕聲嘆道:“那你可曾想過,玉階飛同你亦師亦友,我同你卻僅止於叔侄君臣。——有些事,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他無奈地苦笑起來:“我原以為你長大之後,總會逐漸明白。”

“我”,元凰抬眼狠狠瞪他,好像是無端受到責罵的委屈孩子,想要回嘴又說不清楚理由,反倒勾起另一樁傷心事:“老師他他不在了。”

“我聽說了。”北辰胤頷首道。他竭盡所能地寬慰元凰,顯然並不擅長於此:“離開皇城,對他或許是件好事。”

“他告訴皇姑,卻瞞著我。”元凰道,緊緊攥住北辰胤的衣袖,先前訣別摯友慈母時候執意壓制的自責不捨混雜著衝入心田,讓他泣不成聲:“先皇老師都是這樣,你也差點離開時候應該是要道別的,明明該對我說再見的!”

“我絕不會不告而別”,北辰胤柔聲允諾道,將元凰垂在耳邊的碎髮理到腦後,以免被淚水沾溼:“你會是這個世上,最先知道我死訊的人。”

十五 殘棋

北辰胤的允諾好像一道禁密咒語,封住了幾條過往退路,也開啟了幾扇原先關閉著的門。元凰不喜歡他話裡蘊藏著的不祥暗示,卻又為北辰胤不再將他當作孩子對待而暗自欣喜——當年北辰禹駕崩時候他沒能陪在身邊,為此傷心許久。北辰胤曾安慰他說,北辰禹是出於父母疼愛孩子的心思,不想看他難受哭泣。他由此推斷若是站在父親的立場,北辰胤恐怕寧可獨自離去也不願拖累他飽受折磨。而今北辰胤向他許下不會不告而別的諾言,其實是給予了他成人的信任尊重,不再一味保護隱瞞,堅信他有能力承受無常世事。元凰被這種平等對待的態度鼓舞,將心中堆積□的疑惑不滿盡皆宣洩出來。——從伯英謀反後的當殿求情,到平定四族後的捷報隱射,直至十五歲那年巡邊北疆,任由他流落牧民帳中不管不問,北辰胤長久以來捉摸不定的心意舉動迭加成一個曲折迷宮將元凰圍困其中,他越是奔跑衝撞著找尋出路,腳步便在泥濘沼澤裡頭越發深陷。如今他終於得到機會,翻找出記憶中的陳年舊事,鼓起勇氣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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