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空來,他便想著哪怕那人在東宮旁路過一下也好;若是北辰胤如秋獮時這般神色不驚地看著他受傷,他便惴惴擔憂是不是三皇叔不再喜愛自己。這番委婉纏繞的心思,元凰雖然有所察覺,卻終究過於紛繁難解,遠非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想得通徹明白。
玉階飛不知元凰藏著這般複雜的想法,卻至少從他的抱怨中聽出了問題癥結,瞭然似的替他把話說完:“太子是氣惱,三王爺把拉攏鐵將軍的事,看得比太子秋獮的心情更重要。”他見元凰說了一半,嘴角便不自覺地上翹,想來是他勇斗山豬的事蹟得了北辰胤的稱讚,此次秋獮也並非全是窩心。
元凰怔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否認,低低辯解道:“也不全是如此”。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外頭便傳來宮人們向太后請安的聲音。
元凰受傷後無法去同往常一般前往淑寧宮請安,便換成了長孫太后每日來東宮探望。太后進了房間,柔聲問了幾句元凰的恢復情況,又詢問旁邊的宮人今日有哪些皇親大臣們前來探望。聽完之後,她轉向玉階飛,緩聲道:“哀家有件小事不能決斷,一直想詢問太傅的意思,太傅今日若非即刻要趕回蕭然藍閣,可否撥冗往淑寧宮小駐?”
正如元凰方才所言,長孫太后總是將他當作個孩子,雖會將一些政務告知,更有許多事情不願讓他過早參與。元凰素來乖覺,習慣了母后的做法,很少提出異議。玉階飛聽長孫太后說得如此客氣,當下謝道:“太后言重了。玉階飛疏懶成性,前日不及回宮,太后勿怪。”
長孫太后微微展顏:“太傅哪裡話——既然如此,太傅且隨哀家回宮議事吧。——凰兒,你好好休息。”
元凰點點頭,又說有些文章要向玉階飛討教,請他明後日前來。玉階飛應允一聲,便隨太后去了淑寧宮。淑寧宮的佈置不如東宮繁複華貴,而是由著太后的意思,裝飾得細巧淡雅。玉階飛悄悄在心中感嘆,長孫含荷原是深宮中溫婉端方的女子,不問朝政,安於守拙,日無長事,全部的靈慧都用來看著太子一點點長大;自先皇辭世以後,至今已有六年,她身為一國之母,依然風姿綽絕,絲毫不見老態,眉宇間卻多了幾分男子也不常見的堅毅擔當,便是同兩位皇叔分庭抗禮也絲毫不見怯意。
長孫太后到了淑寧宮內,摒退眾人,開門見山地向玉階飛說明情況:“玉太傅可有聽說,自太子秋獮回宮至今,三皇叔已有數日不朝。”
玉階飛淡淡聽著,作出適當的響應:“啊,有這等事?”
長孫太后肅容道:“三皇叔是稱病不朝,然而文武百官前去探望,又見他不著。哀家也想親往天錫王府探病,只怕於禮不合,卻又不好向大皇叔詢問。”
話說到此,玉階飛已然明瞭太后的意圖,卻仍是裝作不明就裡,說道:“這幾日寒暖交替,聽說城中醫館也人滿為患。不過玉某以為三王爺府中定有良醫,太后大可寬心。”
長孫太后蹙眉道:“三皇叔武藝超凡,哪裡那麼容易便會病倒。更何況現下適逢各地收繳稅款,最是忙亂,他所轄庶務卻都運轉如常,不見有任何懈怠。”
“太后既然不放心,可派遣宮內御醫前往天錫府探望。”
“哀家的確曾派吳一針前往探視。不過天錫王府中住著曾在宮中奉職的盧平惠,在前後數任御醫中威望甚高。哀家以為,吳一針所言不能盡信。”
玉階飛耐著性子同太后對答,漸漸覺出不耐。說來說去,長孫太后無非是疑心北辰胤有所動作,又苦於查證不得,想找玉階飛出面。然而以玉階飛對北辰胤的瞭解,莫說他絕不會選在秋獮這樣的大事之後引人注意,即便他真要行動,也絕不會蠢到用託病不朝這種方式來掩人耳目。他覺得太后的擔心太過無稽,向太后回稟道:“既然如此,玉某也沒有別的辦法。太后若當真擔心三王爺,親往天錫王府探視就是。”
長孫太后見玉階飛已經把話說死,便將意圖和盤托出:“哀家知曉玉太傅同三皇叔曾是舊識,交往頗深。不知太傅可否代替哀家,往王府一行?”
玉階飛聞言神色一冷,顧自搖扇道:“早年先皇邀玉階飛出山之時,玉某曾與先皇約法三章。我只擔負教導太子之責,朝內紛爭決不插手。先皇有諾在前,玉某現下也不想去蹚渾水。更何況——”他聲調一轉,話語更冷:“太后因為盧老御醫,便不肯相信吳御醫。玉階飛既同三王爺曾有舊交,太后又為何肯信玉階飛?即便太后今日信我,玉某來日,難保不會因這‘舊交’二字,惹上無妄禍事。”
長孫太后聞言變色,急急道:“太傅這是哪裡話,太傅受先皇三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