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員外道:“公堂之上,怎來得半分虛假?”
劉知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打劫行兇,強搶人口,如此目無法紀,這還了得?本官自會為你做主,立案審查。”
他話音剛落,只聽得又一人喊道:“小人也有冤啊!”
劉知府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講——”
只見此人大約四十歲上下,瘦小枯乾,但雙目有神,看上去一副十分精明幹練的樣子。他的右臂纏了白布,吊在胸前,不問可知,自是被人打斷。此人言語十分流利:“回大人的話,小人是李大官人府上的管家,姓石名京名,昨日去太平村收帳時,村中一刁民王老實耍賴,欠了五百兩銀子不還。小人和他理論,不想王老實不老實,僱了人將小人手臂打斷,大人請看。”
劉知府淡淡道:“空口無憑,不足立案,可有人證物證?”
石京名道:“在場眾人,皆是人證。至於證物嘛小人這裡有王老實欠銀五百的借據。”言畢,從懷中掏出一份摺好的契約,呈了上去。劉知府歪著腦袋,慢騰騰地伸出兩根手指,翻了翻契約,只見中間夾著一張二百兩的銀票,立時抬起頭來,看了看石京名。石京名極其諂媚的笑了笑,劉知府便也報以會心的一笑,再看了看契約,倒也的確是欠銀五百兩的借據。於是合上契約,道:“民窮則刁,見怪不怪。本官自會明斷,還你一個公道!”
一個白衣青年立刻喊道:“小人也有冤啊!”
劉知府看過去時,認得他是告老還鄉的趙大人的孫子。這趙大人當年曾任禮部侍郎,雖已告老,但仍有不少門生故吏在朝為官,可以說更是得罪不起。連忙問道:“趙公子,你又有何冤情?”
趙公子“啊”了一聲,忙看了馬員外一眼,馬員外點了點頭,他便支吾道:“四日前,就在廟會的那天,(他突然一臉陶醉,兩眼放光)嗯正巧,正巧遇到遇到了一個賣花女,十分美貌十分十分誘人的賣花女,她她她勾引我!本本公子一向潔潔潔”石京名忙低聲道:“潔身自好!”趙公子立刻一拍腦門,道:“潔身自好,對,就是潔身自好!背了二十多遍的詞兒,怎地關鍵時候還給忘了?本公子一向潔潔身自好,豈能豈能有如死蚊?可是卻不想被他的同夥扁了一頓!他他他先敲了我的腦袋瓜子,然後然後拎著我的脖領子,把我從那小妞身上提了起來(馬員外與石京名一直在瞪他),還打了我一個嘴巴子,接下來一腳踢了我一個腚墩。他他還逼我,用一兩銀子一支花的價錢,買下所有的花!他他還用腳,用腳踏著我的心口!我爹都沒這麼打過我啊,他他簡直就是我爺爺啊!劉大人,不,劉叔叔,你可一定要為我出這口氣啊!”
劉知府勃然大怒,一臉正氣,朗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毆打良民,胡作非為,欺行霸市,買強賣,真是無法無天!”直視趙公子,“賢侄,你沒什麼大傷吧?”
“不——”趙公子哭了出來,猛然張大了嘴。
劉知府吃了一驚,人本能地向後一縮,道:“你你幹什麼?”
孫師爺忙道:“老爺,他左邊的牙齒,掉了五六顆啊!”
“這還了得?”劉知府站起身來,喝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本官立刻派人將他逮捕歸案!”
幾十名士紳齊聲道:“多謝大人!”
劉知府得意地笑了笑,旋即挺起胸,板上臉,正色道:“辦公所為公事,何謝之有?陳班頭聽令!”
堂下一條鐵塔一般的大漢立刻行出,道:“小人在!”
劉知府厲聲道:“你馬上帶上幾個弟兄,將人犯緝拿歸案!”
陳班頭立刻道:“是!”突然想起一事,道:“老爺,您讓小的去抓誰啊?”
劉知府一怔,暗道:“暈!”轉向趙公子,道:“賢侄,你所告之人,到底是何方賊寇?”
趙公子想了想,欲言又止,忙看了看馬員外,誰知馬員外給了他一個後背。於是又看了看石京名,石京名把頭低下咳嗽,他於是結結巴巴道:“大大人,我們所告惡徒,其實其實都是一個人。”
劉知府立時吃了一驚,幾十名士紳同時狀告一人?他已經預感到今日之事的嚴重性了,他試探性地問道:“你們都可以說是有錢有勢,難道難道沒去報復他麼?”石京名低下頭,默不作聲。
馬員外忙道:“老漢不敢,老漢只求大人給個公道!”
趙公子卻道:“去了啊,我五百兩請來的打手都被打殘了啊!劉叔叔,我也真是山清水秀,毫無辦法了,要不我不會來麻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