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其中有當權派的內幕。在他失意的晚年,變得心內悽苦抑鬱,對人非常懷恨,對皇上也常是惡語相加。幸而當時當權者還是他一派。
但是他的日記竟寫了七十多本,很多人見過。前幾年,他聽說司馬光又已當權,他令侄子把日記燒燬,但是他的日記之仍然留在人間,是因為他侄子把日記藏了起來,燒了些別的東西蒙混過去。
王安石現在開始看見幻相。一次,他看見他那獨生子,那時早已死去,卻正在陰間受罪。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活著時是個壞蛋,無所不為,現在在陰間戴著鐵鏈手銬。後來,他家一個侍衛說在夢裡也看見同樣的情景,王安石著實害起怕來。為救兒子免於陰曹的折磨,他把上元縣的財產賣出去,把錢捐給寺院。王安石曾向朝廷奏明捐款與寺院一事,朝廷因此賜與那個寺院一個名字,同時王安石上朝廷關於此事的表章而今還在。他死的前一天,在野外騎驢獨行,他看見一個農婦向他走近,跪在他面前,向他呈遞一份訴狀,然後消失不見。他記得把訴狀放在衣袋裡,到家一看,那份訴狀也不見了。他第二天因驚嚇去世。
等蘇東坡到了土地肥沃的江蘇地帶,他不覺迷戀上當地的氣氛和自然之美。在往返於南京和靖江之間時,他心中忙著盤算在太湖地區買一個農莊。他的情形是這樣:皇帝既然願把他從黃州調到另一個地方,日後也會聽從勸說而准許他在別處安居。不論他往何處去,總是存心找個老年退隱之地。他的不少好友出的主意都不相同。他的方外友人佛印勸他安居在揚州,因為佛印的農莊在揚州。範鎮願他到許下,二人為鄰。東坡自己看中了丹徒縣蒜山的一片松林。不過這些計劃都落了空。長江以北靠近南京有個儀真縣,儀真的太守約他前往居住,他雖然沒有決心在儀真安居,至少想找個地方暫時安頓眷屬。所以家眷暫時住在儀真學校中時,東坡總算沒有牽掛,得以各處走走逛逛,尋找一個鄉鎮的家園。
最後,幾個最親密的朋友之中,有一個勝元發,勸他安居在常州的太湖左岸宜興,勝元發那時正任太湖南岸的湖州太守。蘇東坡和膝元發二人暗中訂了一項計劃,在宜興買了一塊田地,然後奏請皇上允許他在宜興安居,因為那塊田地是他唯一的生活之所出。勝元發的一個親戚能找到一塊地,在宜興城二十里外,深在山中。那塊地很不小,一年可產米八百擔,會使蘇家生活得滿舒服。蘇東坡當時只剩下幾百緡錢,此外只有父親以前在京都買的一棟房子,但是早已託範鎮以八百緡錢賣出去。
九月,他獨自下鄉去看那塊田莊。他曾記此事說:“吾來陽羨(宜興),船入荊溪,意思豁然,如愜平生之慾。誓將歸者,殆是前緣。吾性好種植,能手自接果木,尤好栽橘。陽羨在洞庭上,柑橘栽至易,得當買一小園種柑橘三百。元豐七年十月二日於舟中。”
後來他又另買了一塊地,是從官家買的,後來曾為此地涉訟將近百年之後,曾有一作者記載蘇東坡的重孫子仍住在宜興那塊農莊上。
蘇東坡現在總算辦了一件事,到底是極其愚蠢,還是寬宏厚道,看法也就因人而異了。他給勝元發寫信,說他要在荊溪上找一棟房子,他真找到了。他和友人邵民瞻去找,結果找到一棟很好的老宅子,也付了五百緡錢。這就用光了他所有的錢,但是蘇東坡很高興,心裡盤算回去把家眷接來住進去。一天晚上,他在月光之下和邵民瞻在村中漫步,經過一家時,聽見裡面有女人哭泣聲。他倆人叩門走進去。一老婦正在屋角里哭。一問緣故,老婦人說:“我有一棟房子,一百多年來一直是我們的財產。我有個敗家兒子,把那房子賣給了別人。今天我不得不從那棟老房子裡搬出來,我在那老房子裡已經住了一輩子——這就是我為什麼哭的緣故。”
蘇東坡很受感動,又問她:“那棟房子在哪兒?”
蘇東坡大驚,原來那正是他用五百緡錢買的那棟房子。他把契約從衣袋裡拿出來,在老婦人面前一把火燒了。第二天他把那個兒子找來,告訴他再把老母請回舊宅去,並沒有再討回付的房錢。那個兒子到底是已經用那筆錢還了債,還是另有別的原因無力付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蘇東坡於是回到城中,既沒了房子,又損失了五百緡錢。但是當時東坡一時為真情所感,無法抑制,竟對自己家的後果不管不顧!事情做得美則美矣——還有什麼別的好說!
回到常州之後,在十月裡,他給皇帝上書,請聖命諭允居住於常州。在皇帝應允之前,他還是要去接新的任命,遠在國都的西部,大約有五百里的旅程。他攜帶著全家往都城方向前行,慢慢行進,盼望如幸蒙聖命恩准,就不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