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老軍醫熟絡地拔掉斷箭,用焐得溫熱的金創藥糊住左遷創口,防止血崩。待細細包紮之後,他才向葉沉淵交代道:“左大人全身上下三十七道傷口,靠近左胸的那處是致命傷。能不能活過來,只能看他後面的造化了。”
說罷,老軍醫拱拱手,不去看葉沉淵的臉色,走出了軍衙。
葉沉淵吩咐一眾副官好生照顧陷入昏迷的左遷,再喚進從太子府裡徵調出來的車伕,說道:“取我鎧甲與長槍來。”
車伕也是行伍出身,自青龍鎮葉府外隨侍以來,陪著葉沉淵南征北戰了七年。近三年,葉沉淵加冕為太子,他才一併卸了征討的差事,斂住手腳,做了一名不起眼的車伕。
軍衙眾人馬上跪地勸求:“殿下不可親身上戰場!屬下願意替殿下出徵!”
此後哀求之聲絡繹不絕,用種種緣由阻止葉沉淵親自征戰。國已無君,太子若是再有閃失,對於華朝子民來說不啻是巨大的打擊。
葉沉淵喚眾將起身,從容脫去常服,換上戰袍,再穿戴好一副黑金鎧甲。車伕雙手捧上一柄擦得鋥亮的長槍,冷氣流轉,刺得在場眾人眼前發顫。
葉沉淵的長槍造型簡樸,無任何裝飾或者徽紋,槍頭尖銳,兩側各有勾戟託座,可卡住人骨迫其放血,端的是霸氣凌厲。
如今,他披上戰鎧手持戰槍,親自驅動十萬大軍,下令血洗鴉翅坡。
☆、浴血
夜幕下的鴉翅坡寧靜得可怕。
葉沉淵的御用車伕丁武帶夜行隊伍摸上山坡兩側的樹林裡;趁著西風突起之時;放火燒山。北理守軍本在樹林裡安置了弩樁與守兵;聽到樹梢上的銅鈴大響,就知道有敵人偷襲。他們迅速反應,發動了箭弩攻擊。只是丁武身手過於矯捷;攀附在樹上;如同猿猴一般,騰起跳躍一番;就能破除方圓數丈內的暗樁。隨丁武出戰的夜行軍是一支死士隊伍,且軍令如山。在丁武戰刀督促之下,他們用肉身拼掉其餘的暗樁,確保後面的弩車隊伍能順利登山。
大火燒了整整兩個時辰,耀得夜空通亮。
城池裡的北理守軍披甲待戰;另有後勤兵抬來水龍撲滅燒到了跟前的火舌。全城兵馬統帥謝照心知這是華朝戰法的先聲嚆矢,當即下令,加固城池兩側防禦,提防敵人據高強攻的行為。
火勢蔓延之時,葉沉淵已帶兵陳列在城門前,人馬銜枚,穩佇不動。佇列末尾,分出兩股潮水般的步卒兵,推著碌碌作響的銅軸弩車強行登山,即使有前鋒隊未撲滅的殘火燒到了他們的鐵甲上,他們也不敢後退一步,只顧著將強弩發射出去。
頓時兩側山林箭如雨下,仗著風勢,裹著火油,盡數撲向底下的城池。
北理守軍先前搭建的藤甲樓被攻破,燃起熊熊大火。後勤兵慌忙調轉水龍噴口對準火焰,另有甲兵冒死爬上樓梯,將長盾豎起,抵擋一時的箭弩攻擊。
甲冑未除的聶無憂找到城上發號施令的謝照,扯住他的手臂道:“謝郎,箭弩穿透力太強,再死守這座城,就要做了甕底的靶子。”
謝照自然看出華朝這次出動的弩車與往日的不同,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雷霆戰將,所經之處,必定是掃蕩完一切軍力。先前的城戰中,北理連失幾鎮,還未遇上這麼剽厲的攻擊。此番這樣的做派,怕是由葉沉淵親自督押而來。
果然,校兵來報:“華朝太子正帶兵攻打正門,衝撞車已折斷了一根鐵門栓,不多時正門便會破開。”
謝照轉頭對聶無憂說:“駙馬先退,我來斷後。”
聶無憂大力拍了拍謝照的肩頭,招手帶走多數人馬。
謝照持槍疾馳,調動兵力圍堵正門,對兩側傳來的慘叫聲充耳不聞。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能瞻前顧後,心繫其他的枝節,這是他一貫的行軍作風。
山坡殘林裡的強弩持續射下,不斷有北理士兵被釘翻,勉強豎起的長盾防禦一度岌岌可危。大火噼啪直響,火星濺落在城石上,燒焦了守軍的屍體。全城還未披血,只聞濃濃腥臭,還有壓抑在夜色裡的那些喊叫。
突然火光大盛,城門已破開,捲來一股油煙味。數不清的華朝騎兵手持火把馳進,與謝照守軍正面交戰。兩撥人帶著必死之心浴血奮戰,一為拖延一為強攻,各自殺紅了眼。
葉沉淵提韁立在門外,持槍指向夜色,刀斧手與跳蕩隊就列,藉助衝梯等輔助工具,奮勇爬上城頭,開闢第二處戰場。
密密麻麻的華朝兵似沸水似狂風瞬間吞噬了孤城。
幾經強攻之下,孤城城牆坍塌一半,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