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向晚只催促:“快走吧。”
葉沉淵穿著雪白外袍,拂開垂在肩頭的枝條露水,周身落得纖塵不染。他的意態過於冷淡,甚至帶了些閒適的味道;又充耳不聞催促的話,急得聶向晚蹙起眉。
她先延請,他不語。她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臂,沒拉動,再使出五成力去拉,他寧願忍受手腕處的疼痛,也不願意動。他已是中毒,若使蠻力,恐怕他不能承受。看他膚色蒼白,她稍微躊躇下,只好轉到他身後,抵上雙掌,向他背部渡上一陣氣息,暖和著他的身子,也推動他朝前走。
葉沉淵運力牽引氣息流轉,將它全數匯入地下,腳底仿似生了根一般,動也不動。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笑了笑,任由她在背後使力。
聶向晚輕輕撤了掌力,走到他身前說道:“殿下是聰明人,應當知道若是不出城,留在這裡必定會有危險。”
“知道。”
“兩國即將爭戰,北理宮廷正值變亂,還未全然做好迎戰準備,那麼,目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扣住殿下做人質,迫使鎮守邊防的封少卿退軍。”
葉沉淵掏出雪帕,擦去她額上的汗水,漫不經心地說:“隨你處置。”
聶向晚後退兩步,淡淡道:“我不希望這場爭戰,是由我親手來對付殿下。殿下若能退兵,與北理和平共處,最好不過。殿下如果執意要攻打過來,我必定帶著弓箭手站在最前,與殿下決一死戰。”
葉沉淵突然臉一冷,伸手抓住了她那垂在絹帽外的小辮,用力一拉,將她帶向自己胸前。“過來說話!”
聶向晚吃痛,正要反抗,瞥見他的臉色,改變了動作。她捂住髮根,一路順從地被他拉到胸前站定,不動了。
葉沉淵抓著她的小辮不放,繼續替她擦乾汗,冷冷說道:“你不用退得那麼遠,記住,我能容忍你對我做過的一切事,唯獨不准你生出一點疏遠的心思。”
聶向晚失笑:“我談國事,殿下卻能繞到我身上來,果然是難以講通道理。我想殿下要麼是早有準備,知道這場仗怎樣打,要麼是故意避重就輕,不回答我的問題。”葉沉淵沒有應答,她執著於心中的疑問,又道:“我記得殿下曾說過,要送我一份大禮,我好生等了一日,卻沒等到任何與我有關的變故不知殿下所說的大禮,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時候未到。”葉沉淵簡短答道。
聶向晚微微一笑:“說了等於沒說,果然是殿下的脾氣。我說殿下又聽不進,主張實在是難以達成一致。”她不想再費唇舌,暗地拽了拽髮辮,沒拽回來,抬頭一看,發覺他仍然凝目盯著她,神情冷淡,便有意軟和了語氣:“知道了,知道了,我信你,你放手吧。”
“信我什麼?”
“時候未到。”
葉沉淵稍稍用力,揪得聶向晚髮根生痛。
她噝噝吐口氣,含糊道:“那便是先前先前那一句。”
“哪一句?”
“不準生出疏遠之心。”
葉沉淵果然放開了聶向晚的小辮。聶向晚連忙掠開幾步,退得兩丈遠,遙遙說道:“殿下保重,我回宮了。”她轉身就走,身後的葉沉淵喚住了她:“你將我一人丟在這裡?”
聶向晚回道:“我已經提醒殿下自身的處境,又將殿下帶出宮,避免戰亂迫害,可謂是仁至義盡。殿下來去自由,卻執意不走,之後若是發生種種遭遇,可不能怨我心狠。”她垂袖前行,袖角揚起一絲風聲,身後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戰火煙塵逐漸散去,露出了霧濛濛的天空。
走過外街,聶向晚忍不住回頭一看,不期然發現葉沉淵跟在後,白袍落落,穿過煙霧,不染任何塵雜,如同世外仙人。他是一派閒適,她卻不能再將他帶回宮中。
“殿下當真聽不懂我的話?”聶向晚轉身問道。
她已挑明所有話,緊接著會發生什麼事,以他的聰慧,應當猜得出。即使她不忍心趁他毒發,扣住他做人質,但是聶派中人一旦得知他就在伊闕城裡,必定是圍困住他,想辦法捉拿他,將他作為質子遣送去邊境。
然而,他又是怎樣應付的?
葉沉淵淡淡道:“我既然敢來,自然有辦法應對所有變故。”
聶向晚一怔:“如此看來,是我多心了。”轉身再走。
伊闕城內雲霧淡淡,槐葉撒落街石,被碌碌遠去的車輪碾碎。在戰亂中得以保全的店鋪,挑出一道道旗幌子,打算重新開張。
聶向晚頓步,聞到一抹熟悉的衣染清香從身後傳來,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