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如果還有神智,請一定要救救我們公主。”
謝開言舀著一片菜葉直塞進糯米嘴裡,聽到聲音,怔忡抬頭。
容娘跪在謝開言跟前,壓低聲音道:“太子妃這次也不慎落水,奴婢想著,一定又是昭容娘娘使的詭計。現在看來,昭容娘娘過於狂妄,連太子妃都敢迫害,那我們的公主該怎麼辦?醒來後是不是繼續受著昭容娘娘的暗算?”她磕了個頭,含淚道:“太子妃如果聽得懂,就點個頭讓奴婢心安吧。”
謝開言放下糯米,茫然走到李若水床前,站了片刻,念道:“好”
深夜,休憩在寢宮內的葉沉淵又被吵醒。先前兩日守在昏迷的謝開言身旁,他就沒有睡好覺。等他處理完定量的公文奏章,已是子時之後。
謝開言抱著錦緞繡花枕闖進床幃,拽走葉沉淵的被子,含糊道:“玩”
葉沉淵剛剛入睡,身上還是冷的,又被她掀了被子,不清醒是萬萬不能。“玩什麼?”
謝開言掏出袖中的幾枚石子,送到他跟前。
葉沉淵將她抱上床,用毯子圍住她的身子,耐心說道:“我不會打石子,我叫人來陪你。”
謝開言盤腿坐在御床中央,拉過所有的衾被毯巾,牢牢圍住自己。她像個臃腫的雪人霸佔了所有床蓆,葉沉淵只得退出帷簾,喚侍從抬來雕花木榻,單獨睡在上面。
才淺眠一刻,謝開言又舀壓制地衣的銅獅子砸金磚,不耐道:“冷”
砸地聲在空曠的寢宮內極為喧鬧,葉沉淵在枕下掏了掏,取出謝開言先前遺留的睡袍扣帶,塞住耳朵,轉頭又要睡去。謝開言爬下床,拉住他的衣袖,不屈不撓喚道:“冷冷”
“來我這裡。”他掀開被,拍拍身邊。
木榻相對而言窄了些,謝開言稍稍一動,就滾了下來。她爬上御床滾了會,見無所應,又來吵鬧。如此反覆折騰一夜,到天明時,她才攤開四肢,很輕鬆地睡著。
葉沉淵用熱巾敷了敷眼睛,洗漱過後,參加早朝。同理,他喚退眾侍從,留給她清淨的四境。只是臨走前,看看她睡得恬靜的臉,他覺得十分礙眼,便伸手揉捏了一番。
“白天睡個飽,晚上就來我這裡吵。”
謝開言也累得疲軟,無力揮了揮他的手,轉背繼續睡。等到周遭寂靜不聞聲響之時,她才爬起身,走向司衣間,來到寢宮地底。
冰泉藥水依然輕輕晃盪著亮色。
謝開言走到角落,取出置冰的模具,用裁冰刀翹出整塊冰,將它推放冰牆之後。模具一旦空開,她就託到冰泉石池旁舀了一箱藥水,再等著藥水浸成冰。因冰塊數目不能改變,她推動真正的塊冰入藥水,每日清晨來這裡轉換一塊,積累足夠多的藥冰。
謝開言處理完一切,依舊走回太子寢宮睡覺。從閻家歸還的花雙蝶趕到殿內,伺候謝開言梳妝,照例詢問是否有落紅。
宮娥搖頭,花雙蝶又是一嘆。
謝開言開始一整天的遊園大計,特意避開了齊昭容的昭和殿。巳時五刻,正在採摘花瓣的她聽到宮娥與花雙蝶低語,說是:“殿下要昭容娘娘徹查公主落水一事,昭容娘娘趁著殿下還沒回到府裡,私自主持內廷審理,剛認定公主身邊的容娘是元兇,將容娘打得死去活來”
花雙蝶忙壓住宮娥的手,低聲道:“噓噓別驚擾了太子妃”
謝開言已經聽清了原委,摘了兩瓣梅花後,提著紗囊徑直走向合黎宮。花雙蝶只當謝開言又去遊玩,跟在她身後照應著,無形之中,護住了空空如也的合黎宮,使昭和殿的心腹爪牙無法對病床上的李若水下黑手。
謝開言坐在地毯上逗著糯米,玩了很久。午時按例需進食,她突然發作起來,將侍從和花雙蝶踢開。花雙蝶勸了又勸,無奈,空留在殿外候著。一輪春日緩緩抹下暖色,宮菀四處亮起了燈盞。
謝開言趴在李若水床側,在李若水耳邊細細說著話,告訴她很多事情,涉及到聶無憂的下落、齊昭容的狠毒、葉沉淵攻打北理的野心等。最後,謝開言不管李若水是否聽得見,徑直說道:“我會等你醒過來,若發現你還是那個渾渾噩噩的公主,我便親手殺了你。”
葉沉淵聽聞謝開言一日不曾進食,專程找來,第一次走進合黎宮。他拎起她的身子,就要抱走她。
謝開言不斷掙扎,像是離開水的魚。他的手一滑,她就滾落在地,趴在毛毯上,緊緊抓住那些須絨,死活不放手。
侍從搬來凳子,葉沉淵一掀袍襟,穩穩坐定,看著她道:“說吧,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