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一千左右的蓋家軍成錐形散開,一陣風地衝進斷口。兩旁青山如屏障般擠壓過來,他們越跑越快,來到一處狹隘谷嘴前,正對著狄容的第一道關卡——弩樁。守關的狄容兵發現軍情,早就拉動銅鑼,驚醒了沉睡中的部眾。狄容紛紛披甲上馬,從開闊谷底衝殺過來,與蓋家軍鑲合在一起。
弩樁一旦發動,弓箭流矢頓時發射出來,不辨敵我,見人就殺。
蓋大攀援住馬身,握緊長刀,側落在馬匹右邊,朝伏地關卡砍去。身後不斷有悶喊、人馬仰翻聲,他和左右心腹衝向關卡,忍住痛意不回頭,劈開兩邊狄容兵後,他們斬斷柵欄與繩索,用肉身破了弩樁。
在葫蘆谷交戰片刻,兩旁山麓上突然箭如雨下,釘翻了不少狄容兵。蓋家軍身穿黃衣銅甲,與狄容區別開了裝扮,誤中箭矢的情況少一些。
蓋大喝道:“棄馬!”
令已下,他並不急著逃走,反而手持長刀,更加奮勇地朝敵人砍去。身邊殘存的精銳手足會意,自發壓上,為後邊的弟兄拉開一道屏障。
其餘騎兵紛紛將護心銅鏡朝後面一轉,勒緊,撲到山崖前,艱難地朝著左側山麓爬去。幾十條粗長藤蔓從半空垂下,接住了他們的身子,他們躲過箭林矢雨,奮力向上爬升。
蓋大與心腹退到山崖前,圍成半圓,阻擋狄容的殺戮。蓋家軍多由馬伕出身,此刻派上了用場。只聽到陣陣尖銳哨聲響起,被蓋家軍拿下鞍掛的馬匹突然轉過頭來,以後股作前鋒,跌跌撞撞地湧向谷嘴,朝著來路跑去。只要衝出狹隘之地,馬匹就會越來越快,像是馳騁在牧場一樣,順著前面光亮不斷跑。
狄容兵見蓋家軍只打了一陣就紛紛逃走,嘴裡大聲呼喝,以叫罵居多。小頭目發覺馬群起了騷動,忙喊道:“搶馬!搶馬!別讓馬跑了!”看著一千多匹高馬奔騰而去,他們早就按捺不住,捨棄了對蓋家軍的追擊,返身回來,衝著馬群追去。
馬群將狄容軍帶出峽谷,帶出斷口,帶到荒原之上,徑直朝著沙漠地帶跑去。馬群受過特訓,沒有分開跑,總是擰成一股,帶著狄容進了兩邊的伏擊地。
受困了一個月的狄容當然不會讓這麼多的馬匹白白跑掉,前赴後繼直衝出來,遇上了華朝伏兵。校尉見馬群衝出,馬上已經沒了蓋大的人,心底雖驚異,但臨陣不亂,仍是舉起長刀,喝令道:“殺!”帶人衝殺上去。
華朝精兵分雁陣掩殺狄容,手起刀落,絕不含糊。狼煙燃起,鑼聲震谷,留守後方的狄容兵接到訊號,齊數衝出,與華朝精兵決一死戰。
這一戰,黃沙直入天,血色染紅秋陽。華朝四千精銳身掛重彩,銀亮鎧甲裹滿了血汙,拼到最後,只殘餘了十七人。
荒原之上,冷風瑟瑟,白草低伏,屍骸堆積。
校尉拄著戰刀,看著滿地的屍體與戰馬殘骸,擦去嘴角涎下的血水,嘶聲道:“還活著的人,都站起來,我們走回連城鎮!”
遠遠地,急急行來一彪銀衣箭衛。左遷飛離馬身,當先衝過來,托住校尉跪倒的身軀,急聲道:“王大人,左遷來晚了,十分有愧!”
校尉睜開紅腫的眼睛,看清了來人相貌,說道:“狄容已滅,王衍欽不辱君命。”
葫蘆谷上的謝照協助蓋大帶人逃出生天,無心流連,迅速撤離戰場。蓋家軍損失四百手足,與謝照騎兵合在一起,組成了三千人的謝族兵團。他們分出一百主力隊伍,翻山越嶺,到達一條荒涼的馬道前。
謝照策馬站在夕陽下,縱目遠眺,問道:“謝一會來嗎?”
蓋大全身傷痕累累,顧不上休整,也來到這處匯合點,憂心忡忡地看著來路。
謝照又問:“路線是否安全?”
蓋大點頭:“我在巴圖車行當了幾年的總把式,跑遍了整個北疆,哪裡有近道,哪裡有密道,我都一清二楚。謝郎請放心,這邊的馬道荒涼了十年,等會阿駐和小飛他們走過來,華朝追兵想趕上來,恐怕也不知道怎樣探尋到足跡。”
冷風吹得黃沙掩蓋住了路面,淹沒了一切痕跡。
一列長隊蜿蜒而來,蓋大縱馬接上,親信阿駐大聲說:“蓋大哥,我們逃出來了!三百口人家,一個也沒落下!”
蓋大忙問:“謝姑娘呢?”
阿駐抓頭道:“我走的時候,謝姑娘已經炸斷了河岸口,引水澆灌護城河,拖住了閻海的軍隊。她留在城頭,用卓公子作人質,與閻海對陣。我急著與你匯合,跑了出來,後面的事兒就不知道了”
蓋大拍拍阿駐的肩,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