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成廝混在一起。三娘心狠手辣,若是起了殺心,雙成小命不保!這不是愛他,是害他!
我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也猜想臉色陰晴不定,因此棠璃安撫說:“不如婢子去五小姐那裡請他回來?”我鐵青著臉道:“不用,他遲早要回來!”錦心初蕊不敢說話,棠璃看看樣子,也不敢多說,只笑道:“老爺說明日請人吃年酒聽戲,小姐喜歡哪一齣?晚上點了燈婢子去取那花名冊來讓小姐先點上。”
我明知她想岔開話題,免得我在節日裡惱怒不吉利。但心裡總像隔著一塊磚頭,沉甸甸的,冰冷硌手。
第三十一章 奈何阻重深
我只在屋裡靜靜吃茶,向錦心討教刺繡功夫,間或摹幾幅字帖。初蕊想是為了避嫌,主動提出去拾掇廊外的花草。約莫一個時辰後,雙成便來了。
他惴惴的站在門外,不時抬頭瞄一眼,我臨摹完手上的字帖,舒展了身子道:“進來吧。”他躊躇著進來,也還是低垂著頭不敢造次。我讓棠璃收起字帖,又打發錦心道:“去廚房吩咐做一碗熱熱的甜湯來。”錦心去了,棠璃抱來青玉舒香枕讓我靠著坐在榻上。
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從頭到腳端詳雙成,他的容貌實在是太出色,兼之身形挺拔如若翠竹,音色響脆猶似清泉,姿容之美,即便二哥承昭尤不能比肩,襤褸粗布也掩不住他的光華。這樣一個人,偏生地位低下生世不明,真是明珠暗投,美玉沾泥,白白可惜了。
我掩住心底的嘆息道:“你是想死還是想活?”雙成一驚,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去道:“小姐說笑了,誰不想活著呢。”我也不瞞他,直奔主題道:“三娘已經知道你與媜兒的事情,只怕府裡留你不得。”他要說話,我擺手制止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媜兒,可三夫人的手段你也見識過,你再與媜兒糾纏下去必死無疑。雖則你們是惺惺相惜,但在外人眼裡你圖的不過是美人如玉富貴榮華。你細想想,你與媜兒何曾有可能?”
他斂容沉靜道:“小姐的意思是?”
我接過棠璃奉上的茶,悠悠道:“你之前不是說過要走嗎?現在,正是時候。”他抬頭看我,只一瞬,眼神裡的酸楚刺痛了我。我究竟這是在做什麼?因為怕他被三娘整死,就活生生拆散他跟媜兒。我這樣又算是幫他?還是害他?以後媜兒知道了,她本來對裴婉就有成見,又會怎麼樣的咬牙恨我?
正想著,雙成緩緩道:“請小姐開恩,小的現在不能走,必得等到元宵過了才能。”棠璃俯身在我耳邊輕語:“元宵是五小姐生辰。”我心中一動,難為他有這心思,不顧府裡暗藏的殺機,只想著捱到媜兒生日後再走。
放下手裡的茶杯,我微微搭手扶他起來,他見我面有憐憫之色,想是同意了,便復又跪下,重重的給我磕了一個頭道:“多謝小姐成全!”我揮手示意他下去,筋疲力盡臥倒在榻上喃喃道:“成全?我成全了什麼?我不僅成全不了自己,也成全不了他人,如今不過是將他趕出府的時間延後幾日,我何德何能?竟換來他這麼大的禮!”
棠璃默然道:“小姐替他瞞著眾人,即便現在趕他出府也是為了保住他一條命。雙成不傻,孰是孰非他自然清楚。”我們對視一眼,彼此都徒生幾分傷感。
大年初二以後,父親忙於請人吃年酒聽戲,賀節來的親友也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門檻。我成天只和二孃長姐說話逗趣,或者同棠璃錦心初蕊等丫鬟趕圍棋,抹骨牌。二哥與三哥也是天天忙著請人吃年酒,廳上院內皆是戲酒,依依呀呀的崑曲聲穿牆而過,一連忙了幾日,直到正月十一才算完了。
我從二孃屋裡出來,走到穿堂畫廊下,只見二哥正從另一處扶廊裡出來,背對著我埋頭走的正歡。我緊趕慢趕的上去想嚇唬他,沒想到武將就是不同,早早的便知道我來了,在我伸手拍他的時候,一把便被他攥住了手。
“多大的人了,還鬧。”他淡淡說,我看他不甚高興,也不好說什麼,只一味裝傻憨笑。他突然伸手朝我臉上拂來,我一驚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二哥忍不住笑道:“你頭花快掉了,這麼緊閉著眼睛是要做什麼?”我一聽,忙羞得睜開眼,果然是鬢邊一朵鍍金蝶形珠花鬆脫了,二哥扶正珠花,猶笑吟吟看著我道:“今天打扮的這麼豔麗,是要出門去?”
“哪裡有人陪我出門?還不是二孃說,逢年過年的不可太素淨,所以才這麼大紅大綠的裝扮起來。”
他略退後一步,細細打量我,我今天穿著一件銀羅花綃紗長衣,外罩一件花樣繁複的偏紅勾勒寶相花紋服,下穿一條盤金彩繡棉裙。頭上灩灩的插著雲鳳紋金簪並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