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尚稀,葉已翠。問徵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他聲音清澈,如山澗清泉緩緩流淌,我聽著這悽婉的詞句出了神,他反覆吟唱這幾句,聲調逐漸拉長轉低,終至無聲。
“這是什麼歌?”我回過神來問,雙成神情淒涼道:“這是《采薇調》。以前討飯的時候,遇到那些打仗的官兵們經常唱這個。勝的也唱,敗的也唱。”初蕊沒有聽懂這歌裡的無限傷感,猶自嘟嘴說:“淡淡的,有什麼意思,另外唱個喜慶的來。”
這首歌分明是愛而不得的男子在感懷有緣無分的戀人,因為出征打仗被迫放棄了與愛人廝守的機會,最終心愛的女子嫁做人婦,永失所愛。詞句悲傷,曲調低沉,承載了厚厚的相思和無奈。
雙成從小掙扎在死亡線上,見慣了悲歡離合,所思所想都複雜得多。初蕊太單純,白紙一張的她怎會懂得這些?這種極難融合的愛,又是否能走得長遠?
雙成看了初蕊一眼,那神情冷淡疏離。我只有暗自喟嘆。
第十五章 晉懷寺外多巧遇
入冬連續的幾場雪,讓空氣愈發乾燥寒冷。每日都陰沉沉的見不到太陽,仰望天空,好像在看一張嚴肅的化不開的臉。
難得遇到一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湛藍的天色發出柔和的光輝,澄清又縹緲,我一早披著織錦鑲毛斗篷站在屋簷下,想起在東秦也差不多半年時光了,一直禁錮在靖國府裡,因為不知道怎麼來的,也自然找不到出路回去。漸漸的,我已經放棄了回去的想法,也慢慢的融入到了這個世界。或許,再過一兩年,我也就和其他女子一樣,出嫁生子,熬到死的那一天,除了滿腹遺憾與秘密之外,再沒有任何不同。
不經意間,沈雲意隻身一人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她穿著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圍著一條銀白狐尾皮草,寒冷讓她的臉色蒼白,愈發顯得櫻唇紅豔欲滴。甬道兩旁的積雪已經清掃過了,露出微潤碎石路面。雲意提著翡翠煙羅綺雲棉裙的兩端,露出一雙高至小腿的羊皮蠻靴。遠遠望見我便笑,真如芙蓉花開,明玉生暈。
“妹妹一天到晚待在家難道不悶得慌?”雲意第一句話便是這個,我笑著說:“原是悶的,只是天寒地凍,也沒處可去。”雲意拉住我道:“我也知道,所以帶妹妹出去逛逛。我已經稟報過叔父了,這就跟我走吧。”棠璃追出來問道:“小姐要去哪裡?”雲意回頭笑道:“帶你們小姐出府逛去。”
棠璃聞言說:“小姐且等等。”她旋身進屋拿出披風和冪籬說:“外面風大,小姐帶著披風和麵紗。”雲意含笑看著她:“你是棠璃吧?經年不見,越發能幹了。”棠璃微福了福身道:“謝沈小姐誇獎。小姐好記性,婢子正是棠璃。”雲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親和讚許。棠璃又囑咐了幾句,我和雲意便一同朝正門走去。
行至半路,正嘰嘰喳喳說這話,忽聽耳邊響起一個敦厚的聲音:“妹妹要去哪裡?”我扭頭看去,二哥穿一件雲紋罩紗淺色棉袍,腰間墜著碧綠竹節佩,長身玉立,這話正是他說的。三哥著一身百子榴花棉袍,也站在一旁,兩人看樣子剛從書房結伴出來。
我所認識的這幾個男人中,三哥俊朗,但嬉笑間略顯痞氣。鍾承昭溫文爾雅,卻陰沉難測。雙成恐怕是最俊俏的,但又稚氣未脫。唯有二哥,雖然沉默寡言,但穩重溫和,像是山谷裡一株挺拔青松,怎麼看都賞心悅目。
雲意微微打量了二哥幾眼,微笑福身道:“海寧沈雲意見過裴都尉,都尉大人安好?”二哥忽而笑了:“我說這位小姐為何這樣眼熟,原來是沈家妹妹。”我注意到三哥從看到雲意開始就期期艾艾的,一點往日灑脫姿態也無。雲意看了他半天,撐不住笑出聲道:“三公子不認識我了麼?”三哥眼睛一亮,一副千言萬語凝結在喉的樣子,活像一隻呆頭鵝。
雲意見狀笑的花枝亂顫,三哥醒悟過來,撓著頭笑說:“自從畏兀兒一別,已是三年未見,沈小姐出落的越發花容月貌了。”雲意安之若素道:“兩位大人若是沒有別的事,小女子就先告退了。”二哥倒還罷了,三哥搶著問:“你們要去哪裡?”我說:“沈姐姐帶我出府逛逛去。”
二哥好聽的聲音響起:“妹妹很久沒有出過府,出去轉轉也是好的。只是她身子柔弱,勞煩沈家妹妹多多照顧。也別玩的太久,宵禁之前定要回來。”他深深看我一眼,我頓時臉紅耳熱。三哥自告奮勇道:“她們都是柔弱女流,萬一遇到宵小之類怎麼辦?今日橫豎也不該我當值,我陪沈小姐和妹妹去吧。”
我看著三哥昭然若揭的舉動,撲哧笑出聲道:“沈姐姐才跟我說,父親派了四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