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著案上的東西,頭也不抬,悶悶道:“不然睡得不舒服。”
他好像有些鬧脾氣,孟景春忽然覺得方才不該笑,可她又從未見過沈英這樣子,難得笑一笑又怎麼樣?小氣!
沈英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天快亮了。”
孟景春忍下腹誹,低頭抹平夾領:“我將供單送回大理寺,今日告假回去歇著了。”
“好。”沈英起了身,“路上當心。”
孟景春出政事堂時,天還未亮,值宿小吏都還睡眼惺忪,她低著頭匆匆忙忙離開,沿著清冷冷的御街往外走,石板路上有積雪,踩一腳一便一個坑,鞋子全溼了。她一路走著,竟不知不覺到了陳府門口,她在那門口站了會兒,卻終是沒有進去。依照陳庭方的性子,這時候恐怕誰也不想見,也不知他那糟糕的身體,這一次能不能撐過去。
**
過了約莫近一個月,朝中眾人仍是各懷心思,襄王卻已是悄無聲息地進了京。此事並未聲張,除幾位要臣知其行程外,其餘人一概被矇在鼓裡。
待所有人都知道這事,襄王已在宮中住了好些天。襄王自繼位後再未到過京城,此次進京,隨行的只有封地老臣戎彬及年輕近臣嚴學中。
戎彬當年隨同老襄王去往封地時,才二十七歲,手段狠戾令人聞之生畏,打仗從無敗績,很是目中無人,如今年紀大了,依舊還是老樣子,看誰都不順眼,但惟獨對襄王心服口服,儼然一副忠僕模樣。
而近臣嚴學中更是傳奇,年少時入書院唸書,因辯難時言辭太刻薄,先生無法接受,被退學;又入一書院,繼續被退學;再輾轉他鄉求學,仍舊待不了多久就被退學。後來周邊都知道嚴學中此人,再無書院敢收。可這人偏偏聰明得不得了,什麼東西看一遍足矣,小小年紀也很是囂張,最後亦成襄王幕僚,在楚地一待十多年,成為楚地重臣,當了倒插門女婿,夫人極有錢亦很有手段。
消沉了多日的京城,竟因襄王進京又熱鬧了起來。坊間談資越發豐富,孟景春有時在衙門值完夜回府,在早茶鋪吃個茶果都能聽人說得唾沫亂飛。
但沈英卻越發忙,三五天才回府一趟,倒頭即睡,連吃個飯都匆匆忙忙的。
這日清早,孟景春穿戴整齊坐在伙房裡啃一張餅,沈英竟起得比她還晚,匆促地到伙房要了一碗粥,也顧不得是否燙口,很是迅速地喝完便起身揉了揉孟景春的頭,轉身就走了。
孟景春嘟了嘴,鼓了兩頰看著門外。竟一句話也不同她說?揉個腦袋就算完事了?她將頭轉回來,繼續悶頭吃餅。
然她剛啃了第一口,沈英卻又折了回來,見那廚工剛好背對著桌子在揉麵,極其迅速地俯身湊了上去。孟景春一懵,沈英親完卻已是施施然直了身,淡淡道:“休沐莫出去亂晃,在家看看書頤養性情也好。”
那廚工轉頭看了一眼,又默默轉回去繼續揉麵。
孟景春臉瞬時通紅。
待沈英走了,她便當真老老實實去書房尋了本書看。到了傍晚時,小廝急匆匆地來敲書房的門,說有客到,牛管事又恰好不在府中,請她前去應付一下。
孟景春假扮過幾回府中管事,且現下也有人知道她住在沈英府裡,見客倒也沒什麼。說起來前陣子不知怎麼的,常有人問她是不是藉著宗亭的關係住在相府,她一時咋舌,卻不予相告,許多人便預設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也並不覺著奇怪。
她換了身衣服往前頭去,來人很是淡然地坐著,孟景春只瞧了他一眼,便慌忙低下頭去,道:“相爺不在府中,不知貴客前來,是否有急事?若無急事,不妨留下名帖,小的可代為交予相爺。”
那人起了身,看了她一眼,淡笑了笑,只道:“府中管事這樣年輕?沈英倒真是”
然他這話還未說完,門外便響起了馬嘶聲。沈英下了馬車,便快步往裡走,他方才在外頭已是看到了嚴學中,便已猜到怎麼回事,今日孟景春正好休沐在家,指不定現下已經見到了那個人,也不知失禮了沒有。
前廳門大開,沈英見廳內此情狀,連忙作勢要跪,那人卻不早不晚轉過身,伸雙手穩穩托住了他手肘,淡笑:“走穩,可別摔了。”
【四七】告白?
孟景春在後面看著一愣;沈英方才這是要摔倒的模樣?這實在好牽強。
沈英站直了身體,卻未開口。那人面色淡淡,道:“順道路過,本以為這麼晚你會在府中,沒料你倒勤勉,忙到這時候才歸。有事找你聊一聊;府中若不方便,出去談。”
沈英見襄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