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簷挑起眉頭,“莫非三位想一同騎馬?”
胡鎮主反應最快,立時道:“芸河水患迫在眉睫,我等三人也是心急如焚。但兩位姑娘同行,不得不好好照顧。還望將軍與參將及時趕去,我們陪姑娘與逸然少爺乘馬車直抵芸河駐軍。”
其餘二人聽了此話,立刻附和。
李辰簷點點頭,隨即打馬揚鞭,與左紜蒼馳奔而去。
這幾日連著下雨,出了鎮道路不平整,加之被雨水浸過,四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泥宕子,走得很慢。
芸河邊錯錯落落地分佈著一些村莊。村民傍河而居,靠水為生。
走了一個上午,離芸河駐軍的營地還有幾里路,溪夜鎮的張鎮主建議先去芸河邊的景漁村稍作休息。
胡鎮解釋說:“景漁村半月前決了口,李知州前些日子與我們一道,將村民轉移到地勢較高的後村,如今情形已好了許多。
我點點頭道:“三位鎮主辛苦了。”
胡鎮嘆了口氣:“也是事態緊急,拓寬河道與修築堤壩要雙管齊下。務必在九月前落實,否則糧食的收成及漕運都會受影響。”
何日鎮的羅鎮是個直腸子,笑了兩聲,說:“可不得快點治水!如今這世道,表面風光,暗地裡浪花打了幾丈高,誰也不知道。”
“少將軍心裡也清楚,昨夜找我們問了一宿情況,出了個大致計劃,又說一刻也耽擱不得,才睡半個時辰便起身了。”胡鎮語氣中欽佩與無奈各參一半。
羅鎮搶過話頭就抱怨:“少將軍年紀輕,折騰幾宿倒是無妨。我們三個老骨頭了,也跟著過來,治水治水不懂,跑又跑不快,這不是跟著添亂麼?”
李逸然辯解說:“我哥遇到正事,從不會魯莽的。”
楛璃笑了笑,道:“水患當前,正值用人之際。想必李辰簷讓三位鎮主跟來,也是為了有人在後面打點。”
我點點頭:“調兵遣將修築堤壩,他可以做到。可是水患受難的是百姓,到時候安撫民心,安置災民,樣樣也少不了三位鎮主。即便三位今日不來,等洪水一過,也要親自來一趟。不若大家一起,辦事更快一些。”
三位鎮住聽了此言,面面相覷,半晌道:“怪不得將軍莫名其妙帶了你們來,原來二位姑娘有如此見識,我等自愧不如。”
遠遠的聽到水聲,馬車越行越慢。我撩開車簾一看,見滿地泥漿,車輪幾乎現在泥淖裡。
“三位伯伯可有帶傘?”我回頭問道。
“備了幾把。”
“這泥路馬車是走不得了,我們徒步吧。”楛璃說著彎腰挽起褲腳。
“可是二位姑娘”
“我們都不請自來了,難不成要拖你們後腿?”我笑問一句,也彎角將褲腳挽起。
張鎮道:“也好,所幸就剩了四五里路,二位姑娘辛苦一些。”
李逸然半開玩笑道:“小茴姐辛苦一些,楛璃姐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礙事。”
我看了楛璃一眼,也笑著說:“高手輕功了得,帶我從客棧三樓摔到一樓,差點沒脫臼。”
楛璃睜大眼睛瞪著我。張鎮從行囊中拿出幾雙靴子,遞給我們三人,道:“二位姑娘將就了,這靴子雖不好看,但好走路。”
“好說。”楛璃一把接住,套在腳上,踩了踩瞪了瞪,巾幗不讓鬚眉。
徒步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見著不遠處又幾個土泥造的房屋。羅鎮說,這就是景漁村了。
剛走近一截,我們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2
景漁村半月前被大水衝過,齊腳踝的水腥臭難聞,四處飄著爛菜葉破碗盆,和雞鴨牛羊的屍體。正對著我們的泥汙草棚上,掛著一隻人的手臂,斷裂處的血已經凝固,手腕上繫了條紅絲帶,慘敗地懸在半空,左右晃擺著。
我頓時胃中翻江倒海,雙手捂嘴驚訝得說不出話,只覺有一口氣壓在肺上怎樣都呼不出來,堵得極慌。
“小茴姐不要看!”李逸然一聲大喊,從身後伸出手來遮住我的雙眼。
我深吸了幾口氣,平緩下來,轉身見李逸然也滿臉蒼白髮青,嬉笑道:“你也害怕啦?”
“我,我沒有。”李逸然立即挺起身,眼神朝那手一瞥,又打了個得瑟。
“那我剛才怎麼見一個人影一閃,便躲到小茴身後去了?”楛璃笑道,見李逸然面子掛不住,又說,“任誰第一次見這種場景,都會覺得慎人。”
“楛璃姐為何沒事?”李逸然壓了壓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