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將領,本來就因為王叔莽應昌的被刺而心生疑忌,十分擔憂王廷的壓制迫害,此時更是一個個擁兵自重,觀望形勢,他日割據自為也是很有可能的。一個國力還算強盛的南藩王國,竟是漸顯四分五裂之勢,離著瓦解之期不遠了。
緬國境內的反叛之火,於暗中醞釀生髮,待機而動。
形勢的陡然變化,各方勢力的反應各不相同,但只要其利害與緬邦甸有涉,自都免不了一番忙亂和關注,甚至投身局中積極活動起來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清溪河蜿蜒南流,沿河兩岸本是荒僻之地。由於中土南來的長駐客商越來越多,商站、貨棧、客棧、飯肆、酒樓、青樓、ji寮、賭坊、寺院、道觀、私塾學堂陸續開張,清溪河沿岸便成了漢人聚居的繁華市鎮,在此常居的緬國人多半是被漢人客商僱傭的幫工僕從。
慈恩道觀東邊,靠近河邊竹林,有著不少飯鋪酒肆,豬、牛、羊、雞、鴨、魚、蝦快火現炒適口充腸,醇酒家釀也能讓人一過酒癮,既飽口福,還花錢不多,大受各色客商青睞。
與緬國人相比顯得高大魁梧的西北漢子李虎,在中午時分匆匆進了‘江南春’飯莊,這處卻是彌勒教暗中的產業。
李虎是彌勒教龍虎大天師李大禮的眾多義子之一,曾經隱秘身分投靠於西北名門皋蘭派中,卻是皋蘭派的外堂香主之一。當年西北叛亂,李虎牽涉其中,遭到內務安全署以及皋蘭派的事後追查而存身不住,不得不隱姓埋名舉家遷走。其後,彌勒教歸附西北幕府,李虎這才重新露面,但西北地面無論如何是待不下去了,不久即南下緬國安身立命,重操舊業,再開‘有麝齋’以為掩護,致力於彌勒教的擴充套件。(事見 第二十二卷‘變亂前奏’第六章‘密謀顛覆奔波忙’;第二十五卷‘風水’第五章‘百折不撓 歷劫難色心勃勃’等)
彌勒教李大禮這一系,被平虜侯強令修改教義教範儀軌之後才允許其作為佛教沙門的分支流派公開立教傳道。(新)彌勒教倒也知機,竟是從此改弦易轍,將雲南、緬國、印度、西域作為其立教傳道、招納信徒的主要方向,極力配合西北幕府的擴張和滲透。如今在緬國境內,新彌勒教的根基已經扎穩,不僅擁有相當多的漢人信徒,還招納了許多信佛的緬國人皈依信奉,影響力可是不小,潛勢力雄厚。
作為(新)彌勒教在緬邦甸擴充套件教務的暗子中堅,李虎在教中的身分也是相對隱秘的,教外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並不多。他手底下自有一套班底,等閒不用親自出面,李虎今日在‘江南春’秘密會面的也盡是他彌勒教中的要員干將。
後院花廳之中,龍虎大天師李大禮一脈的李氏一族骨幹濟濟一堂——
龍虎大天師李大禮當年收養的義子李照、李顏、李文炳、李文耀,義女李碧瑤都已在座(事見 第二十二卷第六章;第二十五卷第五章等)。
李大禮之長房長孫李越也赫然在座。(事見 第二十九卷‘戰火’第四章‘禮曹會彌勒 都督問洛陽’)
今日與會之人當中,最後一位抵達‘江南春’的便是李虎,算是來遲了,但即便是大天師直系血裔的李越也沒有什麼久等不悅的臉色表露出來——李虎有著良好人緣,待人接物的手腕高明當然是一方面,但李虎在教中的資歷、功勞、勢力、人脈、傳承、修為也是沒人敢給他臉色看的重要原因。李虎本身修的是‘彌勒轉生訣’,但也得了鮮少外傳的李氏‘六如訣’傳承,而且皋蘭派心法修為也頗為深厚,他一人而兼有三家之長,且又得到龍虎大天師李大禮這等大宗師的指點,三家融會貫通之後,修為在新彌勒教中也是少有敵手,加上他在教中的資歷、功勞、勢力、人脈等等也都是一等一的雄厚,誰願平白無故掃了李虎的麵皮,給他臉色看呢?在座的幾位,都是胸有城府的精細人,又不是那等沒眼色的人,‘一家人’自然和顏悅色,再有什麼不快也得藏著。
人齊上菜,自家的產業倒也快當,碗兒盤兒須臾就擺放齊整。
各色菜餚品類不須一一細說,其中最可稱道者,便是‘脆鱔’,物美價廉。魚一端上來,飯莊的堂倌即用草紙合起來雙手一壓,客人把來下酒,迸焦酥脆,鹹淡適口,極是好吃。這菜本來是帝國江南淮揚一帶吃早茶,下酒拌乾絲兩相宜的佐餐之物,‘江南春’在緬國做生意,卻要顧著漢人客商的口味,倒與帝國差不多少。
另有一味菜品,卻是醉蟹。緬國清溪河所產本地大蟹,肥腴鮮嫩不亞於中土江南的陽澄湖名產。把那大蟹一雄一雌草繩紮緊,上秤一稱,正正十六兩的一斤‘對蟹’,尤為名貴。本地漢人醬園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