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知道闖了大禍。原來其時三分天下,中原為南朝,北有北越,西北有大漠狼族。南朝與北越本是一國,後來發生戰亂,一分為二。但為了與大漠狼族相抗,又結為聯盟,共御強寇。
那大漠狼族以遊牧為生,雖只有百餘萬人口,卻是全國皆兵,以騎射雄於天下。南朝北越兩國得享太平日久,武力孱弱,勉強只能閉關禦敵於國門之外。一旦狼族大舉進攻,襲破邊關,不免有亡國之虞。
那少年雖是殺手,但畢竟是南朝國人,何況父母皆為狼族所害,更是仇深似海。卻不料今日奉令刺殺的琴師卻是密使,只是卻想不明白,邊關告急文書,怎麼不由驛站來發加急快遞,卻由一位琴師暗地送上京師?
他呆了半晌,叫道:“焦先生,焦先生,這封信這封信要交給誰?”但焦葉早已身死,哪裡還有知覺?何況他就算未死,也絕不會對一個殺手透露機密。
那少年嘆了口氣,從他嘴裡忽然輕輕說出幾個字:“對不起。”心中一動,抱起倒在船板上的那架古琴,將密信收入懷內,轉身從小舟一躍上岸,快步而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已遠遠離開湖畔。前面卻是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地,有許多藍色、紫色的小花,一條小溪孱孱流淌,河水極是清澈。
忽聽琴聲悠悠,曲韻平和恬淡,充滿喜悅祥和之意。他心中一驚,心道:“怎麼這裡也有人撫琴?”
當下凝神聆聽,卻聽琴音古樸清雅,蕩人心魄。不覺心頭一動,四下看去,卻見前方有一座亭子,琴聲正是從亭中傳出。但不知怎地,他忽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不禁向前快步跑去。
沒跑幾步,只覺琴聲仍是不絕於耳,如微風細雨,潤物無聲。他不禁呆了,似乎此時才覺得,原來琴音竟能與心靈暗暗相通!
於是佇立霧中,細聽琴聲,也不知過了多久。晨霧漸漸散開,琴聲卻也停了。
那少年宛似大夢初醒,忽覺身上溼了,原來竟下起雨來。他未帶雨傘,而此處又是曠野,只有那座亭子可以避雨,當下快步走了過去。
來到亭前,雨越發大了,卻見亭中隱隱約約,坐了一個白衣人,神態端莊,不禁止住腳步,微一猶豫,忽聽亭中有人說道:“外面雨大,這位兄臺,何不進亭避雨?”聲音細嫩,十分悅耳。
那少年說道:“既是如此,多有打擾。”走了過去,亭前卻積有一片雨水,寬有丈餘。他足尖點地,身子倏地拔起,輕飄飄落入亭中。亭中畫有山水圖,另有三個魏碑體的題字,蒼勁有力,寫道:“煙雨亭”。
那少年只站在亭邊雨落不到之處,卻不再進去。只聽裡面那人嘆道:“你站在亭子外面,身上都淋溼了。這裡又沒旁人,你進來避雨,又有何妨?”
那少年正要答話,鼻中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脂粉氣,不禁大奇,又聽那人說話聲音嬌嫩,登時恍然醒悟,急忙退出亭外,道:“原來是一位姑娘,在下不知,適才多有冒犯。”
亭中女扮男裝的少女嘆道:“閣下真是一位謙謙君子,只是霪雨紛紛,何不一切從權?”
那少年聽了,心想若不進去,倒顯得自己不夠光風霽月了。雖說男女有別,只要心中無邪,同亭避雨,又有何妨?當下進去,側身站到亭邊,遙望遠處雨景。
那白衣女子身前放了一架古琴,只見她伸出纖纖玉手,在琴絃上輕輕一拂,發出一串清音,跟著輕嘆道:“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這位兄臺,適才是你聽我彈琴麼?”
那少年道:“在下偶聽姑娘雅奏,頗有清新出塵之意,是以聽得出神,多有唐突,還望勿怪。”
那女子打量他幾眼,眼光卻停在他懷裡所抱的古琴之上,面上露出詫異神色,問道:“這位先生,莫非是位琴師?”
那少年道:“這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眼光向他面上一掃,又急忙垂下眼瞼,問道:“兄臺行色匆匆,不知要去何方?”
那少年道:“不過是投親訪友而已,怎比得姑娘這等超然脫俗?”那女子笑道:“我在此處等人,卻一直不見那人前來,倒是遇到了你。”
那少年奇道:“這裡荒郊野外的,卻不知姑娘要等什麼人?”
那女子手指纖細,有如柔荑,輕輕在琴絃上一拂,發出鳴琴之聲,笑道:“我知道有一位琴絕天下的高人要由此來,因此在此等候,打算拜師學琴呢。”
那少年一呆,問道:“什麼,你說的可是琴技天下第一的飛泉處士焦葉、焦先生?”
那少女面有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