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動了一動。
“芙蓉如面,柳如眉,往常本王只在書上見過詩句,如今算是見到真人了,原來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長平王懶散開了口,似是覺察到了這邊簷下的如瑾,微微側頭朝她牽了牽嘴角。
他的目光浮光掠影般從如瑾身上掃過,只一瞬,又轉向了馬前父女倆。前傾身子,他斜睨著將藍如璇上上下下打量個遍,又道:“只是這位美人鬢髮鬆散,衣襟微敞,驚亂之下成了雨打的芙蓉,風吹的柳葉,更比詩詞中描繪的又多了幾分風韻,本王看來真真是人比花更嬌,即便花神降臨也需拜服在你腳下了。”
一番話說得藍泯面露喜色,卻又趕緊壓了下去,連忙呵斥女兒:“是長平王爺,還不快些見禮!”
藍如璇臉紅如霞,夜色中隔得老遠,如瑾都清晰看到了她面上紅暈。
她似是回過神來,羞赧的低下了頭,口中語氣又帶了幾分嫵媚氣,只喃喃道:“不知是長平王駕臨,小女子失禮了,請王爺多多包涵。”
深深一個福禮行了下去,她微微抬頭看了馬上玄袍銀甲的年輕男子一眼,臉色更紅,輕聲道,“適才在房間中聽得外面喊殺吵鬧,小女子以為此身就要葬送此處了,已經備了鋒利簪子,只要賊人闖進去,小女就橫了心引頸自裁,絕不讓賊人沾染半分卻不料如有神降,王爺竟然突至擒賊,小女隔窗看見王爺軍威,心悅折服,感嘆不已,正猜測著到底是哪位勇將前來,卻不想竟是位尊貴的王爺王爺文韜武略,實讓小女子大感震撼。”
長平王揚聲一陣朗笑,馬鞭一指藍泯:“襄國侯有這樣能說會道的親弟親侄,真是讓本王頗為意外啊。”
藍如璇恭謹道:“小女向來嘴拙,這只是肺腑之言罷了。”
“好個肺腑之言!”長平王又是一陣笑。
馬蹄陣陣由遠及近,車聲粼粼,隔了矮小的院牆看去,一條火龍朝著這邊急速而來。長平王丟下藍泯父女,轉頭朝那邊看了一看,抬手叫了那邊審問犯人的軍官過來。
“六哥來了,可審出什麼結果沒有?”
軍官抱拳行禮:“賊子嘴硬,此地侯府女眷在,不便動刑。”
“無妨,留著活口帶回去,有的是時候慢慢審。”長平王又看看那條火龍,嘴角帶笑,“何況那是六哥的事了,他一到,你將人交給他的侍衛即可,咱們不操這心。”
“是!”軍官行禮退下自去盯著犯人,那邊火龍蜿蜒近前團團列陣,一輛四匹馬拉扯的精美大車行至院前。
一個侍衛躬身跪在車門前,錦簾啟處,玉帶王服的男子踩了侍衛的揹走下車來,彈彈衣襟,由人引著走進院中。
長平王下馬抱拳:“此處血跡未曾清理乾淨,六哥來得快了些。”
滿院軍士伏跪行禮,唬得侯府下人們也都紛紛跪了下去。如瑾於簷下默默跪倒,抬眼去看被長平王稱作“六哥”的人,也是一張年輕俊朗的面孔,有著天家血脈特有的寬額高眉,卻沒有長平王那樣深刻的輪廓稜角,看上去更溫和一些。如瑾心道,這就是宮中媛貴嬪所生的六皇子了,與七皇子一樣是郡王的頭銜,號曰永安。她前世深居宮中,偶爾見過幾次皇子也都是在闔宮家宴上,遠遠的看過那麼一次兩次,這樣近距離接觸六王亦是首次。
六皇子開口,聲音醇厚,果然語氣也像相貌那樣溫和:“七弟身子不好,卻率先帶人浴血涉險,我身為哥哥的怎能不快點趕來。若不是車駕拖著,我恨不得也穿了甲痛快策馬來幫你。”
“這樣幾個小賊,談得上什麼浴血涉險,六哥要是前來相助就是太看不起我了。”長平王一笑,揮手遙遙指著角落裡捆綁著的強盜活口,“抓了幾個活的,我手下人笨審不出來,還得六哥費心了。”
六皇子一身紫袍,金線滾邊,貴氣怡然,笑道:“七弟又要偷懶。”
長平王鬆了鬆披風帶子,“本來就是跟六哥出來玩,誰想連番遇到這些麻煩事,未免攪人興致。我抓賊樂得痛快,審賊此等憋悶事可不想沾。”
六皇子哈哈一笑,算是接了這活,他身後侍衛中就走出一個人,自到牆角那邊接管賊犯去了。
長平王一低頭,笑道:“六哥鞋上沾血了,院子裡不乾淨,六哥一向講究,這次是委屈咯。”
六皇子擺擺手:“出門在外還講究那些作甚。”
兩兄弟笑呵呵說著話,那邊卻聽得藍泯一聲高呼:“小人何其有幸,竟然一夜之間連番見到兩位王爺!感謝永安王前來解救藍家上下於水火之中,小人給您叩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