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了。
“那”秦氏亦是無法。
“一切由他罷。”
如瑾脫口說完,才發現自己竟然用了那夜紙條上的字句。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又出現在腦海,她當時只隨意看了一眼而已,卻不知為何能記得這樣牢固,甚至可以清晰勾勒出幾個字運筆的起承轉合。
幾個字淡去,漸漸換成了一個墨色衣衫盤膝而坐的身影,積雲寺破曉之前的佛光是他身後的陪襯,放生池中枯萎的蓮,遠方天際彤色的朝雲,她以為那個早晨該是灰濛濛的,卻原來每次想起都是一片絢麗。
一切由他。對於重生的如瑾而言,這是最要不得的四個字,會讓人失了向上的心志,失了與艱難險阻搏鬥的勇氣,可此時此刻,她卻不得不說出這四個字。
當時寫給她這四字的他,是否已經預料到了她此刻的無奈呢?她不禁想起他烏黑深邃的眼睛,那雙時而帶著戲謔時而又滿是探究與洞悉的眼睛,每當想起,除了滿滿的戒備,她還會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瑾兒你怎麼了?”秦氏詫異問道。
如瑾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轉身走向老太太床邊,藉以掩飾臉頰上微微的發熱。被母親發覺的窘迫讓她心生惱意,自然是對著那個人的。
124 晉王舊宅
九月二十九,恰是立冬。
冬者,天地閉藏,水冰地坼。按照節令說來,這一日宜居家藏守,然而欽天監早早就算出了這個喬遷的黃道吉日,稱於午時之前完成移徙之事最佳,利家宅,利福廕,百事皆宜。於是天未曾亮起的時候,如瑾便被丫鬟叫著起身。
“姑娘,寅正了,咱們起來收拾收拾,昨日侯爺吩咐了卯初要動身,不敢誤了時辰。”碧桃將蓮青色點繡梅瓣的床帳微微掀開一角,輕聲朝裡頭呼喚如瑾。暖黃色的燭光透進帳裡,照見如瑾清澈如水的眼睛。
“姑娘您醒了?”碧桃驚訝,連她還是被小丫鬟勉強叫起來的,不想如瑾自己早已睡醒。
如瑾望著架子床頂端承塵正在出神,聽得碧桃呼喚,轉眼看了看她,隨口道:“這就起。”
碧桃喚了人,幾個丫鬟魚貫而入,熟練地伺候主子起身。知道如瑾對搬家之事並不高興,因此幾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吵了她。沒想到如瑾自下床後反而有說有笑的,比平日裡還要寬和幾分,寒芳梳頭時還被誇了手藝好髮髻別緻,可幾人都知道今日的髮髻是之前梳過好幾次的,以前如瑾可沒誇過。
都覺得如瑾反常,幾個丫鬟料是她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所以才強顏歡笑,然而見她要說笑卻又不敢把話頭往搬家上頭引,也不好勸,勉強陪著答言服侍完了,要往秦氏那邊去的時候,終是青苹忍不住說了一句。
“姑娘,您要是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別這樣,奴婢們看著”青苹眼圈要紅。
如瑾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看滿臉擔憂的丫鬟們,不覺失笑,“你們這半日戰戰兢兢的原是因為我?”
蔻兒低著頭極其小聲的插嘴勸道:“其實搬過去就搬過去了,好歹還住個大房子,聽說那邊可好了。姑娘擔心的那些奴婢聽不懂,但是既然非要咱們搬過去,咱就搬唄。”
“這話說得好。”如瑾衝她笑了笑,“蔻兒年紀小,倒是很有自己的主意,可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其餘幾人似是不大相信,如瑾道:“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咱們就要朝前看,不能心心念念於以前的失敗,需得著眼日後才行。蔻兒說得對,總之我們又沒損失什麼,反而住了大房子大院子,為何不高高興興的?”
碧桃烏溜溜的杏眼眨了兩眨,“姑娘說的是真的?”
“騙你們作甚。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謀而未達乃是常事,平常心對待便是。”
碧桃喜道:“姑娘這樣想奴婢們就放心了,真怕您是心裡有苦悶著不說,還要裝出高興的樣子來,那才叫人難受。”
如瑾扶住傷勢沒好全的青苹朝外走:“我若是裝也在外人跟前,跟你們有什麼可裝的。”
幾個丫鬟互相看了看,都為自己的亂擔心暗自好笑。青苹反手扶住如瑾,“您別這樣,奴婢怎當得起您扶。”
說話間秦氏從那邊屋裡出來,恰好聽見青苹言語,笑道:“你當得起,她的命可是你救下的。連日來不得空閒,等到了那邊我得找機會辦個席面,正式收了你這乾女兒。”
“太太千萬別,奴婢不敢。”
秦氏和如瑾都笑著說一定要辦,碧桃幾個就拿青苹打趣,說笑間前院來人傳話讓這邊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