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火光映了明與暗交錯在上,光和影的分界漂浮跳動著。“你拿自己比那佟秋雁和藍如璇,的確是自輕自賤了。本王說的是娶,而不是收。”
“王爺!”如瑾抬起頭來,緊緊盯著他,“不知您哪裡來得自信,敢越過皇上皇后和我說娶字。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直接站到我跟前說起嫁娶,不知是看重我還是看輕我?”
長平王微微皺了眉:“不過先和你說一說心意,之後的事,本王自會安排。本王敢說,也就定會做成。”
“王爺雄才偉略,天下沒有您做不成的事。只不過小女子資質淺薄,配不上您,請您另覓佳偶罷。”如瑾又朝那老掌櫃說道,“麻煩您將她們弄醒,我們要回去了。”
她將手中雲霞錦放在了黃楊小桌上,又道,“這些日子承蒙崔領隊等人護佑,一會王爺將他們留下來即可,新近的月銀改日我讓人拿過來。”
老掌櫃看兩人言語不和,正站在一邊垂頭尷尬,聽見如瑾吩咐連忙抬頭看向長平王,不敢自己動手。長平王盯著如瑾看了半晌,皺起的眉頭突然舒展了,嗤的輕笑了一聲。
“怎地突然暴跳如雷,倒似本王是毒蛇猛獸,沾都沾不得了。”
他微微揮手示意,老掌櫃忙蹲身掏了一個藥瓶,在碧桃等人的鼻端擱了一會。長平王朝如瑾道:“崔吉你若不高興看見,本王讓他挪到府外便是,原先那些人也不用你發月銀,自都護你們一家周全。你跟我置氣何苦拿全府安危作筏,本王方才唐突,莫怪。”
說著,他竟然拱了拱手,真的道了歉,直看得一旁老掌櫃眉心亂跳。如瑾聽了他這兩句話,想到的第一個問題卻是,府外新招的那些護院,果然都和崔吉一個出處。
地上碧桃微微嗯了一聲,似是要醒來,長平王返身關了內室門,回裡頭去了。碧桃和幾個婆子陸續醒來,老掌櫃早已三兩下將她們安置在椅上坐著,待到她們清醒,全都不知自己在地上睡了半日。
“這裡沒有什麼好料子,咱們走罷。”如瑾戴好帷帽裹好斗篷,朝外頭邁步便走,碧桃等人有些愣怔的跟在後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待到走到外頭店鋪看見客人已經稀少,而門外街上點點燈火已是到了夜晚,碧桃這才驚呼:“怎地這麼久,到底”
“你們嫌我挑料子慢,一個個打起盹來,現在倒問我。”如瑾搪塞兩句,被長平王攪的心頭煩亂,也沒心情想別的理由安撫她們。
老掌櫃笑眯眯捧著那匹雲霞錦擠到如瑾跟前:“貴客臨走別忘了東西,挑揀一下午選出來的,忘了拿豈不可惜,不是您為自己挑的生辰禮麼。”說罷又用極低的聲音道,“藥性過後無害,只是想不清昏迷前的事情,您跟她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喲,好東西!果然不愧是姑娘挑了這麼久的。”其中一個婆子在老太太跟前時間長,見過一些好東西,自然識貨,一見掌櫃手中的錦緞就立刻接了過去細瞧。
如瑾蹙眉出了店門,不管那錦,自己登車坐進去了。婆子尷尬的將錦緞塞給碧桃,一眾人連忙跟上,紛紛上了車,碧桃和如瑾一輛,婆子們一輛,一前一後兩車駛向藍府。如瑾坐在車裡掀簾朝外看了看,店門口老掌櫃和崔吉說了什麼,然後崔吉帶著人仍和來時一樣,跟在車子附近護著走。
如瑾啪的一下關了車窗板壁,閉目靠在引枕上養神。然而一閉眼睛,腦海裡就是長平王那聲“想娶你”,攪得她煩躁不安,用風帽蓋了臉遮擋車內燈火,一個人陷在黑暗裡。
碧桃見她情緒似乎不對,不敢驚擾她,而且自己也對方才發生了什麼感到困惑,捶著昏沉的腦袋冥思苦想,於是車裡主僕二人各自苦思,沉悶了一路。
一路上如瑾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長平王的音容,從青州佛寺雷雨中的偶遇,到佟家後園靜夜裡的相撞,然後是荒郊血腥火光裡他騎馬彎弓的模樣,然後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如果他不說出今日這句話,如瑾想,自己是會繼續和他接觸下去的罷?他被世人那樣看,卻在她跟前露出了紈絝子不該有的本事,讓她對他略有了好奇。他幫她,與她長談,送她生辰禮,像個朋友似的,讓她多次忘了佟秋雁的事情,甚至忘了他是那個人的兒子,雖然他生著那樣肖似的臉。
可是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她一瞬間完全懵掉了。她能容忍他隨意的曖昧的調笑,將之歸為一個風流之人的習慣,卻不能容忍他鄭重其事的說要娶她,只因她完全接受不了這種情意。
他讓她想到皇帝,想到前世,想到屈辱和血腥的結局。她剛才在綢緞鋪的小屋子裡很是失態,她明白她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