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她想到了長時間消失剛剛回府的李瑾瑜,想到了內庫,想到了監察院,想到了那個也已經回到齊國的李舒夜。齊國官場之複雜,大概已經超出了父親當然的想象吧,自己如今又能真正掌控多少?
她閉了雙眼,復又睜開雙眼,眼中已然回覆平靜,微笑想著,既然我終究不能為王為相,那就為自己好好活著,這一聲要活得像個齊國最尊貴的女人。哪怕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不是不可以的。
還是那片山林,除了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之外,已經找不到半點先前曾經有過一場狙殺的痕跡,軍方處理現場的水平,看來並不比監察院要差。
所有的人都已經撤走了,那名被長公主心腹殺手留下來負責處理後事的軍士,崔賢,最後一個離開山林。
很奇怪的,他離開之後不久,又悄無聲息地轉回了林中,在一堆泥屑之下,找到一根自己先前故意遮留下來的斷箭,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懷中。
接著,他又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開始很辛苦地挖起地來,不知道挖了多久,終於挖到了很深的地方,挖出那幾具已經被燒的不成形狀的屍首,確認了袁和的屍首,他從靴中抽出匕首,插入了屍首的頸骨處,十分細緻地將袁和的頭顱砍了下來。
重新填土,灑葉,布青蘚,確認沒有一點問題之後,這名叫做崔賢的人物,才滿足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山林。
他不用進京都,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本來就在京都外面。
Chapter45
令民間百姓聞風喪膽的留香苑,後山,後門,木拱門,唯有一老者獨坐。
一個老僕人從他手中接過一個盒子,一個包裹,崔賢無聲行了一禮,開始回營。
在一個陰寒的房間之中,陳鋒坐在輪椅上,微笑看著布上的那個焦黑人頭,問道:“你說都燒成這樣了,陛下還能不能認出來是袁和?”
老僕人呵呵著,說不出來什麼,只是看著老爺似乎有些高興,他也跟著高興。
陳鋒又從盒子裡取出那枝斷箭,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后,忽然尖著聲音說道:“袁和是蠢貨,你說長公主是不是也是蠢貨?用誰不好,偏偏用那個曾經護衛過小皇帝的殺手,固然是可以把那個年輕人綁地更緊些但也容易敗露不是?”
很明顯,這位監察院已退休的院長大人,對於年輕一代的陰謀水準有些看不上眼。
他用枯瘦的雙手輕輕撫磨著膝上的羊毛毯子,搖頭說道:“這世上總有些人,以為有些事情是永遠沒有人知道的比如,那個狗屁不是的龍鱗會。”
老僕人輕聲說道:“要進宮嗎?”
“嗯。”
“提司大人那邊似乎有些難以下手。”老僕人是陳鋒二十年的親信心腹管家,知道這位院長大部分的想法,小意提醒道。
陳鋒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後卻提到與此事似乎毫不相關的人,說道:“瑾瑜,現在應當到了郴州吧,這時候動手可能嫌早不過就讓她做吧,讓她做她所認為正確的事情,至於那些她可能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來做就好。”
有很多事情,陳鋒永遠不會告訴李瑾瑜,因為他知道李瑾瑜的心,遠遠沒有自己堅硬與堅強。他推著輪椅來到窗邊,遠處隱隱傳來那些老人收集的美女們嘻笑之聲。
他看著外邊,想到一直在長公主身邊的那個殺手,袁某人,忍不住像孩子一樣天真微笑道:“往往敵人們不想我知道的事情,其實我都知道,不過”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嘆息說道:“做一個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人,其實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老僕人輕輕給他捏著肩頭,知道明天院長大人帶著頭顱與斷箭入宮,龍鱗會就會第一次顯露在陛下的面前,而陛下也終於要下決心了。
而院長大人所需要的,就是陛下下決心。
陛下年紀雖幼,論權謀論帝王心術都不簡單,當初在李瑾瑜屁都不是的時候是這位陛下堅持重用他,僅從這一點上來看,小皇帝並不如他的姐姐想象地那麼愚蠢。
那些智囊團的老傢伙們果然沒有白教啊
陳鋒緩緩低下了頭,想到,不鬧出一些大事出來,不死幾個宮中貴人,自己又怎麼甘心撒手死去?
*
郴州城中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繁華熱鬧依舊,京都政治上的翻天覆地影響不到這裡,龍首原上的腥風血雨也飄不到這裡,富庶了幾百年,郴州的人們永遠是整個齊國活得最安逸悠閒的。
是以當大街上出現他的身影時,過路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