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1 / 4)

此刻京城靠近城牆的民居幾乎都空了,軍隊佔用了不少屋舍,陳則銘住的是一間有院子的茅屋,門前有兩名親兵守著,門前人來人往不斷,被人攙扶的都是剛下陣的傷兵。

轎子落在門前,親兵喝問。

這時路從雲聽到聲音趕過來,看到第二乘轎子上走下的人,不禁呆住,往前跨了幾步,阻止了那兩名守衛的盤問,往前跪下去。那人扶他起來,低聲問了兩句,路從雲連連點頭,起身領他入內,其他人緊跟其後,兩名守衛看得呆了,面面相覷。

到了屋前,路從雲輕輕推開房門,側開身體讓來人進入。

那人回過身,示意眾人等待。這屋子甚小,容不得那麼許多人,眾人都停住,只路從雲與那人進去。

此刻正是一場激戰剛結束不久,路從雲輕聲道:“殿帥一夜不眠,剛下戰場。”

來人站在桌旁,看到桌上放著的食盒,輕輕伸手開啟,裡頭是一罐藥,這一開啟藥香噴鼻,他道:“這是什麼藥?”

路從雲恭敬答:“是頭痛藥,每日陳府都會派人熬好送過來。今天的還來不及喝。”

來人沉默了半晌。

榻前,夕陽的殘光落在地上,似乎誰往空中抹了一層血色。那層淡紅薄光的後面,陳則銘甲冑未除地合目仰躺在榻上,頭盔就在他的枕旁,棉被攤開的半邊覆在身上,另一半尚未開啟卻被他壓在了身下。他俊朗的面龐上尤有血痕未盡,配著這殘紅的落日,甚是相合。一雙眉緊緊皺著,似乎夢中也有解不開的憂愁。

來人走近低頭看了一陣,屋中靜悄悄的,連他的袍角也是紋絲不動。

路從雲屏息等著,那人突然轉頭道:“帶朕去城樓上看一看。”

蕭定也曾親臨過戰場。

麒麟山之戰,他與死神亦是擦肩而過,而執政這麼多年,他手底下的人命債更是數不勝數,身為帝王,他是見慣了屍體和流血的。但此刻,當他站在京城高大的城垛後,看到夕陽下的那一切時,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懾住了。

城牆下的軀體層層疊疊,它們漫山遍野,掩蓋了地面的黃土,靜悄悄地連綿到視線的盡頭。遠處殘陽如血,屍堆中凌亂支起的箭戟怒指著蒼天,那是戰士們不死的英魂。

凝目細看,才能依稀分辨出那些血肉模糊的下面是什麼,那是一個個曾經活生生的人。

他們被凝固在了死亡前那一刻,他們的姿態各種各樣,他們曾經想完成的最後的舉動不盡相同,他們或憤怒,或悲傷,或驚恐,無論是哪一種,那種生的氣息都被抹殺了,僵硬成為它們共同的特徵。而當這些細節一一為人辨識的同時,恐懼亦隨之而來。這就是活生生的死亡,它以張狂而無人可以抵擋的姿態降臨人間。

牆外面就是地獄,生死僅僅一線之隔。

你亦無法倖免。

蕭定不禁退了半步。

身後,將官們聞訊而至,均被路從雲等人擋在幾丈外,黑壓壓跪了一片。

蕭定回過身,看見一人在人群后急匆匆奔跑而至,路從雲破例側身,並不阻擋那個人。蕭定定了定神,才看出來人是陳則銘。

陳則銘此刻已經戴上了頭盔,走到蕭定身前幾步時,他跪了下去。

蕭定愣愣看著對方臉上的血痕,他眼中還殘留著那些屍體上的血色,這兩者有著相同的色彩,它們來自一個地方。蕭定這才意識到,這些天來,這個人在應詔入宮見自己的同時,還需要面對一個什麼樣的狀況。

那是與死亡同行。

陳則銘開口講了幾句話。

蕭定耳中轟鳴,居然聽不真切,他掠回了目光,轉頭往外看出去,遠處的山坡上,連排的黑色帳篷望不到盡頭,那是敵營。奇怪的是,他居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

那時候山下也有這樣連綿不絕的敵營,那時候他也懼怕過。

哪怕君臨天下的君王,面對自己無以挽回的敗勢,也會覺得頹廢沮喪,然而那時候有人帶兵來救了他。如今這個人還能做到嗎?

蕭定轉過頭,陳則銘因為他的沉默也沉默了。

在這位主帥的身後,跪倒的是眾多的將官,再往後是兵士們,他們中有人臂上還扎著染血的白布帶,那布頭在晚風中不斷飄動。

明明亞肩迭背的城樓上,一片寂靜。

獨孤航在日間負責守的是東南門。

眼下兩軍陷入僵持,匈奴的攻勢也早不如最初的凜冽,然而一個晝夜間,他還是損失了數十名兄弟。隨著攻守的時日漸久,他手下兵士數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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