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是個吸血鬼。’她突然停下來,盯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我不是指——’“‘當然不是,’我說。‘我仔細看過他的犬牙了。’“‘你也真讓人受不起。’她說,把手抽開。
“我懊悔地看著她。‘我不在乎你挽住我,’我輕聲說道。‘不過在全校人面前這樣做好嗎?’“她盯著我,我無法讀懂她眼裡的憂鬱。‘別擔心,人類學系沒有人來。’“‘海倫,’我呻吟一聲。‘你能不能就嚴肅一次呢?我只是擔心你在這裡的聲譽——你的政治聲譽。畢竟,你總有一天要回到這裡,面對所有這些人。’“‘我一定要回來嗎?’她又挽起我的手,我們繼續走路。‘不管怎麼樣,這樣做值得。我只想讓蓋佐咬牙切齒。尖尖的牙。’“‘嗯,多謝,’我嘟噥道。如果她打算讓任何人吃她的醋,在我這裡當然奏效了。海倫的神色不允許我再問下去,我只好滿足於感受她沉甸甸的胳膊。
“時間過得飛快,我們很快轉進了旅館閃亮的大門,進到靜悄悄的大堂。我們一進去,一個孤獨的身影立刻從黑色的高背椅和盆栽棕櫚樹中站起來,靜靜地等著我們上前。海倫低叫一聲,雙手張開,往前跑去。‘伊娃!’”
第三十九章(1)
“海倫的姨媽伊娃是那種令人難忘的人。在我心中,伊娃姨媽代表了許多嚴厲、漂亮而難以捉摸的女性。不過一九五四年那個初夏之夜,我們在布達佩斯第一次見面,要我當時就看清她的真實自我,還有些困難。我的確記得海倫飛奔到她懷裡,她的興奮確是人之常情。海倫轉過紅撲撲的臉來做介紹,我看到兩個女人的眼裡都閃著淚花。‘伊娃,這是我跟您提起過的美國同事。保羅,這是我姨媽,伊娃·奧班。’“奧班夫人可能有五十五歲,高個子,漂亮。使我著迷的是,她和海倫長得驚人地相像。
“‘非常高興見到您,’我對她說。‘謝謝您安排我參加這次會議,我很榮幸。’“伊娃姨媽笑了,按了按我的手。她迸出一連串滔滔不絕的匈牙利語,海倫馬上過來救急。‘我姨媽不會英語,’她解釋道。‘我為你做翻譯。她說非常歡迎你來到這裡,她希望你邀請她去聽你的演講。過後她還會有別的問題。’‘我當然會努力滿足你姨媽的興趣,’我告訴海倫。‘請告訴她,我媽媽擅長做肉糕和通心粉拌乳酪。’“沒多久,我們仨便坐進了汽車裡,海倫的姨媽敦促她向我介紹風景。我們之間有些交流是不需要翻譯的。‘這是個奇妙的城市,’我說。伊娃姨媽捏捏我的胳膊,就像我是她已經長大的孩子。
“過了一會兒,我們一頭扎進隧道中,這條隧道似乎穿過整個城堡的下面。伊娃姨媽告訴我們,她挑了一家她鍾愛的餐館,在約瑟夫·阿提拉街上。伊娃姨媽為我們點了所有的菜。 “不過,如果說我們只在吃,那是錯的。伊娃姨媽利用飯菜從小視窗遞出來的間歇談話,海倫口譯,我偶爾提個問題。不過我記得,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忙著吃,忙著聽。伊娃姨媽似乎牢牢記住了我是個歷史學家,她甚至懷疑我對匈牙利歷史的無知是裝出來的,她想肯定我在開會時不會讓她丟臉,不管她動機如何,她的談話光芒四射,我幾乎不用等海倫翻譯,就可以從她那生動的面龐和流暢的表情中讀出她下一句想說什麼。
“我們舉起帕林卡酒祝我們兩個國家友誼永在,這時,兩位服務員端來油酥點心和果仁大圓蛋糕,上面鋪滿了巧克力和奶油。就算在奧匈帝國的王宮裡,這種點心也同樣可登大雅之堂。還有咖啡——‘是濃咖啡,’伊娃姨媽解釋道。對於美味,我們的肚子總能裝得下。‘在布達佩斯,咖啡有著一段悲傷的歷史,’海倫為伊娃姨媽翻譯道。‘很久以前——確切地說,在一五四一年——侵略者蘇萊曼一世邀請我們一位名叫巴林特·託列克的將軍到他的營帳裡共進美餐。飯後,將軍在喝咖啡——您看,他是第一個喝咖啡的匈牙利人——蘇萊曼一世告訴他,就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土耳其的精銳部隊正在佔領布達城堡。您能想象到這杯咖啡的味道有多苦澀。’“這次,她的微笑不是歡快的,而是悲哀的。我想,又是土耳其人——她們真聰明,真冷酷,把美味佳餚和野蠻的戰爭奇特地攪和在一起。到一五四一年,他們擁有伊斯坦布林已將近一個世紀。想起這一點,我感到了他們持久的力量,這種力量使他們的觸角遍及歐洲,只被擋在維也納的大門外。弗拉德·德拉庫拉與他們的戰鬥,就像大衛王猶大和以色列的第二任國王,據《聖經·舊約》記載,他殺死了腓力斯巨人歌利亞,併成為國王。抗擊歌利亞人一樣,只不過遠沒有大衛王那麼成功罷了。另一方面,一小群貴族在東歐和巴爾幹地區,不僅是在瓦拉幾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