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鳳朝九掀開床幔,半跪在榻旁,眼都不眨一下地守著沈銀桑,一聲一聲喊她的名字。
“銀桑。”
“銀桑。”
“……”
她在深度昏迷,怎麼聽得到他在喚她。
鳳昭芷揉揉眼睛,有點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內室。
“若是你是我皇兄,你會怎麼選?”她紅著眼,看溫思染。
他皇兄那般喜歡沈銀桑,定是不會再娶,捨不得沈銀桑折了壽命,便不會再有子嗣了。
她咬著牙,把眼眶裡的灼熱給逼回去,抬眸盯著溫思染:“你是要子嗣,還是要我?”
他立刻答:“你。”
他和她皇兄一樣,若認定了誰,便無所顧忌。
鳳昭芷搖頭,罵他蠢,然後告訴溫思染:“可是,若是讓我選,我會選子嗣。”
沈銀桑也一定會如此的,幾年壽命而已,為了至愛之人,算得了什麼。
傻子,都是一群傻子!
蕭景姒搖頭,輕嘆了一聲,從門外走進,對府中管家道:“方才大夫說的話,絕不能讓王妃知道。”
“是。”
若是沈銀桑知情,怕是也要做傻事。
風月裡,總是會情深不壽。
“我皇兄皇嫂好不容易才在一起,”鳳昭芷低著頭,緊緊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為何命運不對他們好一點。”
沈銀桑醒來時,已近午時,昏迷了整整半天,恍恍惚惚了許久,才有了些精神頭,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躺在大大的床榻裡,縮成小小的一團,右手下意識地護在腹部。
她睜眼,便對上一雙通紅的眸子。
“銀桑,你終於醒了。”
鳳朝九跪在她榻旁,一雙手冰涼冰涼的,緊緊握著她同樣毫無溫度的手,拂開她額頭汗溼的發,他一開口,嗓音便哽咽了:“銀桑,你差點沒把我嚇死。”
他一身冷汗,後知後覺地背脊發寒,這才發現,他有多怕,多怕她挺不過來。
“孩子呢?孩子呢?”沈銀桑突然猛地坐起來,雙手抓住鳳朝九的手,指尖發白,她用了多大力氣,指甲都掐破了他的手背,“九哥,孩子怎麼樣了?”
他斂下眸,伸手將她瘦弱的身子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你身子虛,先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她搖頭,紅著眼看鳳朝九的眼:“孩子,是不是,”消瘦的肩顫抖,哽咽著,“是不是沒了?”
他沉默了。
沈銀桑垂下眼睫,手落在腹上,氤氳的眸中一顆一顆淚湧出,砸在鳳朝九手背上,滾燙的溫度。
一聲不吭,她咬著牙,沒有哭出聲,整個人卻顫抖得厲害。
他們的孩子,才兩個月大,還那麼小那麼小,他雖不說什麼,可她知道,他那麼喜歡孩子,說等他出生,要將世間最好的都給他,要給他取一個寓意極好的名字,要跟他講父親與母親的故事……
可是,沒了,她的孩子沒了。
“是我不好,”眼淚花了視線,她抱著雙膝,自言自語,一遍一遍呢喃,“是我不好……”
鳳朝九抱住她止不住顫慄的身子:“銀桑,我們以後會有很多的孩子。”聲音裡壓抑著情緒,藏在眼底,全是心疼與自責。
怪他,沒有將她藏好,才被這樣傷害。
她抬起頭,眼眶裡盈盈淚水,順著蒼白的臉滑下:“九哥,對不起……”
然後伏在他肩上,低聲嗚咽。
“不準說這種話,我只要你沒事。”鳳朝九俯身,親了親她淚溼的眸子,“銀桑,只要你好好的,我怎麼樣都可以。”
她靠著他,終於放聲大哭。
喪子之痛,不比為他心疼,她知道,他不會哭,亦不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一點點難過,所以,他的眼淚,只能她替他流。
午後,太醫院院首江大人來怡親王府求見國師大人。
“見過國師大人。”
不待蕭景姒開口,鳳昭芷便急急問道:“快說,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蕭景姒起身,讓鳳昭芷稍安勿躁,令江院首起身回話,問:“安陽郡主如何了?”
江院首趕緊回話:“安陽郡主的傷勢已無性命之礙,下官已為其診治過了,只是,”
鳳昭芷脾氣急,聽不得半句:“只是什麼?別支支吾吾。”
江院首抖了抖眼皮:“安陽郡主臉上傷勢太重,恐怕是要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