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腹之人去接,便真是想念皇后娘娘,大家待她回來的時候親自出城去接也就是了。常言道,以千金之軀坐
不垂堂,何況萬乘天子?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都不論,雲中離長安路途遙遠,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實在不能離開啊。”
“長騮,朕明白你的意思。”劉盈沉聲道,“但朕意已決。朕與阿嫣之間的事情,實在是朕對不住她,若不親自前去,又如何表示的了朕的誠意?朕離開的日子,林光宮的
瑣事,便交給你了。”
長騮嘆了一口氣,知事已不可再勸,鄭重將雙手合攏,加在額上,應道,“唯。”
劉盈伸手撫袖中右手手腕,那裡一片光滑,可他分明能感覺到從肌膚裡傳來的一股灼熱觸感。
在夢中,阿嫣狠狠的在自己手腕上咬了一口,淚眼迷離。而此時,他摸索著腕上跳動的脈博,血液之中微有疼痛,彷彿真的漸漸出現一道齒痕。
到最後,阿嫣傷心至極,狠狠的咬在自己肌膚之上。明明知曉不過是一個夢,他卻依舊痛徹心扉,甘心承受這樣的痛。
這些年朝夕相處,情感相系,劉盈想,他可以說,自己是世界上最瞭解張嫣的人。
張嫣外柔內剛,天性裡有著一種執拗。當她深愛自己的時候,便是義無反顧的追逐,可是當她放手了,那便是真的傷透了心,再也不肯回頭。
阿嫣,你不願意回頭,也沒有關係。這一次,換我來追你吧。
林光宮的明月光芒清冷,照在殿前的劉盈身上,唇角的笑容微微翹起,數個月來沉寂下去的帝王,終於又有了鮮活的心氣。
那斷掉的姻緣,我想要將它續起,與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曹窟趕到前殿的時候,新任符節令舒昇正在殿上伺候。案上的幾份詔令之上,已經蓋好了皇帝之璽印鑑。尚可見墨色新鮮。
“冬時,你來的正好。”
劉盈將詔書交到他手上。吩咐道,“你持朕手詔,天亮就去辦了。”
曹窟應了,垂目翻看手中的三份御製詔書。
第一道詔書,上面寫的是:制令宮中十三監御史分赴諸侯國以及邊郡接任職務,監察各地軍政事宜。地方諸官員認真接待。
接著是第二道詔書:黜符璽御史職,同時成立符節臺,在少府之下,掌符璽之事。
最後一道詔書調遣禁中四十名騎郎衛,由中郎副將沈莫帶領,便宜行事。
他在心中暗中計量:
中央下派監御史往地方,監察行政軍事事宜的制度是今上三年便定下來的,為了防止監御史與地方勾結蔽上,兩年一換防,今年正到了換防的年頭,第一道詔令不過是例行
常事。
而符璽另立官署掌管,雖然突兀,但細想來,也算是思忖周密。此後,符璽事從御史署中脫離出來,相互掣肘,可更大程度的將權力集中在天子手中,避免矯詔的出現。
只是那四十郎衛的調動
說起來,沈莫自今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追隨在今上身邊,雖是天子親信之臣,但多年以來,名聲不顯。
“陛下,”曹窟合上詔書,揚眉道,“沈將軍此去?”
“適才郎衛下頭有回報上來,說是找到皇后的下落了。”劉盈解釋道。
“恭喜陛下,”曹窟連忙伏跪在地上,賀喜道,“臣早就說過了,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如今既然找到皇后的下落,陛下也就安心了。”
“說的也是。”劉盈淡淡微笑,“朕擔心皇后的安危,特派他們護著皇后左右。”
“臣明白了。”曹窟點點頭,不再質疑,揖道,“帝后和諧,是大漢之福。陛下對皇后娘娘此心深重,皇后娘娘只要知道了,定會有所觸動。只怕很快就會回來了。”
劉盈的唇角微翹,“乘冬時吉言。”
前元七年夏六月,上命車騎將軍潁陰侯灌嬰將河東郡,上黨郡一萬騎屯上郡;遣新任監御史往諸侯王領地監察軍務民政;同時頻繁召見兩位相國,以及御史大夫趙堯,太尉
周勃。
初十,第一批御史在紫殿面君之後,從林光宮離開,去往巴蜀各郡。
十二日,第二批御史離開。
夏六月的一個早晨,最後一批前往邊城以及諸侯王國的侍御史在往林光宮面見過皇帝之後,踏上了出發的路途。
於此同時,換上了御史皂裳的劉盈,從側門出了林光宮,會合了候在山下的精銳郎衛,騎上駿馬,一路沿秦始皇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