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我再次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木然得不像自己的:“我去找杜硯妍。”
緩緩起身朝外走去,卻被風莫醉一把拽住胳膊,他皺眉看我,眸子裡出現了一絲平日不常見到的醫者的悲憫神色,“你不要犯傻,她就算有,也絕不會給你。”
“她恨的是我,要對付的是我,不該牽連別人,”我用力想掙開,卻被拽得更緊,表情話語都變得激動起來,“我親自去跟她說大不了把命給她”
“箋箋!”風莫醉緊緊握住我的雙臂,努力讓我平靜下來,“你先不要衝動,否則非但救不了他們,反而還會搭上你自己。”
挽幽姐也開口勸道:“小箋,杜硯妍向來有仇必報,她既然已經把小築和諳諳算計在內,肯定就不會放過她們,所以這解藥,你是要不回來的,還是冷靜一點,從長計議吧。”
我沒有再掙扎,呆呆望向撲在青澤身上早已哭成淚人的諳諳,連半步都無力移開。
整個房間裡一片愁雲慘霧。
☆、試問荒唐誰堪比(一)
【生於水,歸於水。】
夜幕降下來,浩浩星河鋪開,習習清風拂花而過,正是故友重逢把盞對談的好時光。
然而此際,無人會有這般閒情逸致。
蕭遙被風莫醉拉過去幫忙配藥,挽幽姐回了七夕閣,想查查是否有別的解毒之法。我趁依柔姐姐不注意,偷偷跟上了心神恍惚的莫姝語,她鬼鬼祟祟地開啟清荷池旁的那扇門,進了謝府,要找的自然就是那位哄騙她下毒的謝二夫人杜硯妍。
沒成想,杜硯妍竟然就在長廊之後的水榭中養尊處優般坐著,我不敢明目張膽地跟過長廊,遠遠地,只見她穿了一襲明黃色的衣衫,很容易便能想象出那張濃麗臉上浮出的滿滿笑意,定然是得意而狠絕。
當年落意居中匆匆初遇,毫不經意的寥寥幾語,我甚至從未記得,卻不料她竟恨了這麼多年,如噩夢般陰魂不散。
那邊很快傳來激烈的爭吵聲,片刻之後一陣騷亂,莫姝語不知怎麼的忽然動起手來,幾個人影迅速圍上去,明黃衣裙閃到旁邊,一副好整以暇居高臨下的姿態。
我見情況不對勁,顧不得許多,急忙衝過去,高聲道:“住手!”
“碧箋箋?”看到我,杜硯妍像見了鬼一般,豔麗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你你竟然還沒死?”
水色裙裾上下微動,悄無聲息,我一步步走近,在五尺開外站定,學著流觴的神情模樣,淡淡瞥過去,連話語都透出一絲萬物不納眼中的傲然:“我向來命大,你不妨再多試幾次,看是你的毒狠,還是神醫風家的毒更狠!”
微微上翹的鳳目裡漸生起慣有的怨毒神色,深濃得讓人不由打了個寒顫,杜硯妍就用這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緩緩開口:“一年不見,你倒是變聰明瞭許多,看來是真好了,我還以為你有多痴情,能為他瘋瘋癲癲一輩子呢!”她冷哼一聲,語調裡盡是嘲諷,“原來也不過如此!”頓了頓,嫣紅的嘴角浮開冰冷笑意:“神醫風家?我差點忘了,你勾搭男人的本事向來不小,一個殘花敗柳,也不看看自己多下賤!”
何其相似的場景!去年這個時候,也是這樣的對峙,她寥寥幾句便打碎我追尋了三載的幻想美夢,傷得我體無完膚血滿衣襟,臥床數月之久。我甚至能很清楚地想起她臉上的每一個惡毒表情,鬼魅般猙獰,與此刻一般無二,不同的是,已無法再傷到我。
“我瘋不瘋癲,勾搭哪個男人,關你謝二夫人什麼事?”冷冷地回敬一句,抬步行至莫姝語跟前,她許是沒見過這樣的惡罵陣勢,早已白了臉,驚慌地盯著我。我不動聲色地低聲耳語道:“待會趁亂先走,如果我一個時辰後還沒回去,再告訴風莫醉。”黑色的眸子裡閃過驚愕的神色,她呆呆地定在那裡。
“姝語妹妹,你聽見了吧,這可是她自己親口承認的,姐姐並沒有騙你,”杜硯妍換了輕柔的語調,視線卻始終未離開我身上,“至於姐姐給你蝕心散,其實也是為了幫你,妹妹不妨想一想,她若是死了,還怎麼能勾引你的小醉哥哥?”
莫姝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皺眉道:“無論如何,你也不該用蝕心散害人,實在是太狠毒了!”
我鬆了口氣,幸好這小姑娘還知道是非善惡,否則事情就糟了。轉過頭,冷笑道:“杜硯妍,你真的就這麼想讓我死?”慢慢走近,稍稍勾起嘴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可惜就算我死了,流觴也不會多瞧你一眼!”成功地看到那張脂粉精描的臉上滲出僵硬陰狠的神情,我趁勢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