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滑落些許,似雪柔荑終於搭上那片寬厚,然後被握住。
那一瞬,我忽然覺得,依柔姐姐的這個抉擇,或許真的沒錯。
只是此去路迢,何日才能再見?再見又會不會已人事全非?
終是抑制不住,驀地衝過去抱住了她,哽咽道:“依柔姐姐”有淚滑落,祭奠這一場離別:“保重。”
清涼液體滴落在頸間,她撫上我的背,輕輕道:“保重。”
車簾還未放下,蕭樸揚鞭欲驅車,蕭遙卻不知突然從哪來冒出來,奪過他手中的鞭子,一屁股坐上去:“小樸,你進去,本世子來趕。”
蕭安遠皺眉看他:“你又在胡鬧什麼?”
蕭遙偏頭,笑得沒心沒肺:“老頭子,不要激動,我這不肖子難得心情好,親自來為你們趕車,一般人可沒這待遇!”
揚鞭前,風莫醉忽然道:“蕭遙,出征前記得過來一趟。”
據蕭安遠講,聖上已經同意讓蕭遙領軍出征,但許勝不許敗。
蕭遙揚眉一笑:“就知道你們捨不得本世子!”“走了!”鞭落,車行。
我無意識地追出幾步,怔然而立,彷彿還在夢中,誰也不曾離開。
☆、問君樓中曲如昨(一)
天空落下細密雨絲,草木間沾水帶露,衣衫上溼意如煙。
頭頂微微一暗。抬眼看見薄薄竹骨撐開的素白紙傘,碧葉紫花染得正好。
傘下,是眉目清朗光風霽月般的男子。
“沒事跑到這兒淋雨,是不是又想吃藥了?”風莫醉看著我,開口就帶了怒氣。
我不以為意:“這麼點小雨,有什麼要緊的?”忽視他皺起的眉,徑直又道:“待會兒我要去問君樓,你要不要一起?”見他一直沒答,不由疑惑道:“怎麼不說話?在想什麼?”
修長的眉往上展了展,他斜眼瞥我:“在想你昨日答應我的事。”
心下覺得不妙:“什什麼事?”
“這麼快就忘了?”他低頭湊過來,嘴角勾出狡黠的笑,“你求我下藥教訓那個張勤,說,我想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的?”
“噢這事啊,”我向後挪了一點點,小心翼翼道,“我沒忘、沒忘,你說吧,想要什麼?”
他又湊近些,笑得愈發不懷好意:“沒忘就好,把眼睛閉上。”
我瑟縮道:“你你想幹什麼?”
他未撐傘的那隻手扣上我腰間,阻止我繼續後退:“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聽話,把眼睛閉上。”
我伸手推他,緊張道:“那個小醉,我們再商量商量,不要衝動啊。”
“不閉?”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繼續貼近,“那也沒關係。”
“等等!”我忽然大聲道,趁他發愣時一把將他推開,跳出老遠,“這件事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他眯了眯眼:“哦?什麼問題?”
“有有”我磕巴著,倏地靈光一現,中氣十足地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給他下藥了?當時你根本就沒有任何下藥的動作!所以,我答應你的條件,也不能算!”
他理了理衣衫,嘴角噙著一絲笑:“真不錯,還學會耍賴了。”
“這、這不叫耍賴”我繼續狡辯著,腳往後挪,突然轉身就跑,“不跟你說了!”
萬分悲慘的是,還沒邁出兩步,整個人就被向後撈去。胳膊緊緊箍在腰間,脖頸處撩過溫熱氣息:“本來是打算放過你的,可看你這麼沒誠意,我真是、非常地不舒服——”
一陣喚聲忽地響起:“箋箋姐姐箋箋姐姐”
我側首看見突然冒出的諳諳,不由僵住。
“啊!”諳諳也愣了一下,隨即大叫著背過身子,“我我什麼也沒看到”
我回過神,憤恨地掙開風莫醉,感覺雙頰如被火燒。
風莫醉卻若無其事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諳諳還是揹著身子,捂著臉,小聲道:“君先生派人來說,問君樓的叛徒已經找出來了,問你們要不要過去。”
我微微一驚,抬眼與風莫醉對視。看來,快到曲終的時候了。
趕到問君樓後山的一眼湖邊時,只見君且問負手悠然而立,依舊是那副淡煙輕雨般的模樣。一個紫衣女子正對著他,只隔了兩三步,嫣紅的唇角正開合著:“你很想知道為什麼?”
君且問微微動了動眉,還來不及開口,變故就發生了——紫衣女子猛地出手,閃著寒光的匕首向前急急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