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幹活的時候弄傷的,沒事。”她急忙想將手縮回去,青衣男子卻拉住不放。
他眼裡有種很破碎的東西,小心翼翼,比溫柔更輕柔,卻不是溫柔。那是一種悲憫,像菩薩一般的眼神,只是一個是死的,一個卻是生活生活。尋善想,要是觀世音真存在,那麼肯定長成那個男子的模樣吧。她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這麼想,只是突然有了牴觸,手一鬆,扔掉宮燈,縮回自己的手,低頭就走。
青衣男子看著她突地執拗走開,倒愣了:“那個姑娘倒可愛的緊,鮮少有人能抵擋住我的溫柔。”
“真和假是有區別的。”司簡回身道,眼裡透著涼意,“滄瀾,去西山。”
“叫我去幫助年君?”
“不僅僅是對付顏老。還有更棘手的。”
滄瀾靜了少許,問:“為何不告訴年君,顏老就是劉氏殘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滄瀾垂眸,“也是。年君,真是可憐的孩子。”淡淡的嘆息。
司簡撿起地上的宮燈,旋轉著看了一圈。滄瀾問:“髒了,扔掉吧。”
他伸手欲拿,司簡卻道:“不礙事。”
滄瀾奇異地笑了:“很多時候真是看不懂你。記得當初王固城要殺你的時候他說你知道他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當時我就想這個王固城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瘋子,殺掉了自己的妻子,把唯一的兒子虐待如此。司簡,你在他手下存活了這麼些年也是不易。也難怪乎我愈來愈猜不明白你了。”
“那便不要去猜測。”
“是,我一直就沒再問過你。”
“明日午時,我不希望再在這裡看見你。”
司簡提著那個宮燈,漸行漸遠。晚風吹起他的披風,露出裡頭的白衣。身影修長如竹,卻透出一絲孤寂。蕭蕭寥寥,清清冷冷,玉蘭花都帶來憂傷的氣息。
五年前,青霜宮擴大規模的時候,滄瀾和慕容監工。他們一回頭就能看見司簡坐在校場前的那座三重殿端華殿的殿頂,白衣寂寥,飄在風裡,無聲看向遠方,一坐便是半年。
那時已經入冬,下了雪,漫天的雪花飄在青霜宮。寒冷的季節,大部分人都躲在屋子裡,就他一人還坐在屋頂,像座石像,白衣都凍住了。那時候滄瀾深切感受到了他身上濃濃的悲傷,像是在想念誰,而那個人已然與他陰陽相隔。
而在他和慕容幾人的記憶裡,司簡從來不曾與哪個女子有過牽涉。他素來孤身一人。如此想來,他唯一能關聯到的人只能是青霜。那一場殺戮,已經分不清誰對誰錯了。也許不是他們的錯,也許不是王氏的錯,亦不是劉氏的錯,錯就錯在一切都恰好彙集到了同一個時間和地點,而後,血流成河,屍骨成堆。
滄瀾閉了閉眼,憐憫嘆息。
------題外話------
喜歡這本文文,點閱收藏,就是對作者最好的支援!
第七章 再見,迷茫
白熙來過一次。她成為學藝弟子,裝扮都不一樣了,著白底繡朱雀的袍子,映著明淨的面容顯得貴氣不少。
她洋洋得意帶來好多東西,糕點水果用一個籃子裝著過來,笑意盈盈道:“怎麼樣,我夠義氣吧。”
“真好,小熙。”
“快嚐嚐。”
白熙拿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尋善嘴裡,尋善咬一口,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好吃。”
“那當然了,外頭是吃不到那般厲害的糕點,青霜宮的廚師也是非同凡響啊!”
“要是能拿給爹爹吃就好了。”
雖然她記憶空白,但是在那段茫然的時間內,她還是知道誰是對她好的。爹爹總是一遍遍摸著她的頭,喚她:“尋善,乖丫頭,早點醒過來,爹爹帶你去外頭玩。可憐的孩子,出生起就沒見過這個世上好多有趣的東西。”
想著,那些模糊的記憶就清晰起來,一下子襲擊她的腦海。她想起很多往事。
天熱了,爹爹就用扇子一直給她扇風。天冷了,就在邊上給她生火,給她披厚厚的被子。爹爹一直給她講一個故事:“從前啊,有一戶大戶人家,生了一對龍鳳胎,但是啊,主人重男輕女,待哥哥很好,妹妹得不到半點憐愛,生來就是哥哥的祭品。世人都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妹妹存在啊。妹妹很傷心,於是故意弄傷自己。後來,妹妹向神靈許了一個願,想要哥哥入地獄。妹妹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妹妹也因此遭到了厄運,哥哥死了,她並不開心,陷進另一個泥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