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燭火似是很難照亮長湖鎮漆黑夜色。
蘇晟在桌前將有了年頭的油燈調了又調,才稍微提高它的亮度。
“不是有長明燈嗎,為何給滅啦?”沈桐兒從裡間沐浴完畢,擦著頭髮出來詢問。
“暫時未搞清鮫膏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是遠離的好。”蘇晟向她伸出手:“上藥。”
沈桐兒胳膊上極深的裂口已經自己止住了血,她捂著躲避說:“不用,過幾天就沒事了,我的身體向來比旁人復原的快。”
蘇晟不理拒絕,用力把她按在床邊,而後才小心地稍稍拽起她的袖子,低頭塗抹從花病酒那裡討要來的藥膏。
沈桐兒想起方才吉瑞的憤怒,主動承認道:“感覺我又做錯了事,那位姐姐真不討人喜歡。”
“無所謂對與錯,是你自己本性使然。”蘇晟回答:“只不過她隨隨便便就傷你,可見對你並不在意。”
“嘿嘿。”沈桐兒忽然笑起來:“因我覺得她有點喜歡小白呢,還拐彎抹角來問我與你是何關係,見我們親密,肯心聲彆扭。”
蘇晟抬起明亮的眼眸,似是有所期待。
然而沈桐兒卻又將注意力移到別的事情上:“小白,你說齊彥之真的跟她妹妹……”
蘇晟頓時黑臉。
沈桐兒擺手:“好啦,誰是誰非我都不再多問,好不好?”
蘇晟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
沈桐兒抱住他的胳膊哀求:“快變回小鳥吧,我都受傷了,我需要毛茸茸的安慰。”
“咎由自取,誰要安慰你?”蘇晟沒好氣地躲到一旁,又拿起桌上的鮫膏觀察起來。
沈桐兒追在旁邊道:“比起人家的愛恨情仇,倒是水牢裡那些鮫人更叫我厭惡,這個水商行當真變態的緊,看得我毛骨悚然,要不是我有求於鹿家,肯定要去把它們都放回海里。”
蘇晟放下油燈:“無謂的仁慈只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沈桐兒咬住嘴唇沉思。
“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再怎麼恨旁人的貪慾、那貪慾也不可能消失,這是生命的本性。”蘇晟扶著她的肩膀,目光中透著悲傷:“別平白搭上自己的幸福。”
沈桐兒小聲道:“但覺得對的事情總是害怕不去做,就會漸漸活成一個錯誤。”
蘇晟走神了片刻,終於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只是壓抑不住太難熬的回憶,忽地伸手擁抱住了她:“罷了,只要桐兒不傷害自己,想做的我都願意陪著。”
從來都未與異性親密接觸過的沈桐兒頓時呆住,她個子太矮小,通紅的臉忽然貼到結實的胸膛,頓時變得更加滾燙。
然而蘇晟卻並沒有鬆手的打算,彷彿拒絕再失去一般,摟得極為用力,用尖俏的下巴抵住她柔軟的髮絲,閉眸說道:“但我希望這次你能做個自私的人。”
還在小心臟砰砰亂跳的沈桐兒立刻仰起臉:“這次?”
蘇晟回神,鬆開她道:“別再像在南陵原時那麼傻了。”
沈桐兒正摸著下巴疑惑時,窗外忽而飄過個長髮黑影,嚇得她立刻跳到床邊:“誰?!”
蘇晟也瞧見了,往前一步推開門扉,空蕩蕩的廊橋外卻什麼都沒有,只有帶著淡淡水腥味撲面襲來。
沈桐兒面如菜色:“這……長湖鎮冤魂無數,不會真的鬧鬼吧?”
“世上哪有鬼魂?”蘇晟否認。
“可是……”沈桐兒大眼睛使勁眨,不願顯得太沒用。
“恐怕是水商行不希望我們留得太久,才故意用這些陰招,今日我聽到鹿家其餘御鬼師在議論類似的事。”蘇晟哼道:“想必明日參觀完油坊,齊彥之就會催著成交。”
沈桐兒嘟囔:“成交也沒什麼不好,我看你也別再去管那油了。”
蘇晟側首淡笑:“自有打算,桐兒只需相信,我絕不會害你便是。”
沈桐兒坦蕩地望向他的俊臉,自然是絕對信任。
然而世上從來沒有真實的純粹,任何東西變得絕對了,到頭來都難免惹人傷懷。
——
許些貓膩手段用在常人身上,或許還有效力,然而遇到花病酒這等棘手性格卻只會自取其辱。
次日清晨時分,太陽將將在山頭露出微亮明光,水商行的院子便熱鬧起來。
總是喜好穿著綠衣的花病酒將個身首分離的女子屍體丟到門外,當著齊彥之的面歪著頭道:“齊老闆,抱歉了,這個瘋子深更半夜在我兄弟們窗外晃來晃去、裝神弄鬼,我全當是刺客將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