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爾爾,要我說,再過七十年,你一定比那蘇七娘還標緻。”
“借你吉言。”董曉悅說完便把薄被子矇住頭,不再理會他。
不一會兒,被子下面的呼吸重起來。
杜蘅等她睡熟了,把她貼在臉頰上的髮絲挑開,藉著月光打量她的眉眼,他說的是真心話,就算她老去了,也一定是個頂頂標緻的老太太。
只是夢中人也會老去麼?杜蘅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替她掖好被角,慢慢睡了過去。
第85章 探聽
一夜無話; 兩人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杜蘅早上去衙門點卯,將昨日從紫霞山松林中掘出無名屍首之事一五一十稟報與縣令知道,並呈上仵作畫押的驗屍報告。
縣令瀏覽了一遍; 見那埋屍地在城外山中; 又是經年的舊案,蛛絲馬跡早已消弭不見; 連身份也不得而知; 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循例問了兩句; 杜蘅一一作答; 便點點頭吩咐道:“那便寫一份結案書呈,留個案宗存證罷了。”
想了想又道:“那凶身遭此禍端,客死異鄉,著實可憫,你去同那劉莊頭說,買副棺材葬了他罷。”
杜蘅道了聲遵命,這事便算交代完了。
傍晚回到葫蘆巷,門上有個穿繭綢青衣的小廝正左顧右盼。
“看吧; 來了。”杜蘅對著董曉悅笑道。
那小廝見著杜蘅; 行了個禮; 呈上一封書帖:“小的受譚府君之命來給崔帳幹送帖子; 請帳幹前往太白樓一敘。”
杜蘅接了帖子,從袖子裡摸出五個銅錢給他:“有勞上覆府君一聲,在下回屋換件衣裳便來。”
青衣小廝對那點賞錢著實看不上眼; 但既然這催賬幹是府君的座上賓,說不定日後要飛黃騰達,也樂得結個善緣,笑盈盈地接過來謝了。
杜蘅回去換了身半新的黑綢衣裳,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皂,他本就生得眉目俊朗,身形修長,一洗襲黑更顯得齒皓唇紅、白皙如玉,換好衣裳掀簾子從屋裡走出來,董曉悅見了便是一怔,半晌挪不開眼睛。
杜蘅見她直眉楞眼的,忍不住莞爾:“走了,譚孝純還在太白樓等著。”
董曉悅這才回過神,支吾了一聲,跟在後頭出門了。
太白樓是本城最豪奢的酒樓,一干廚子都是從江南請來的,做的南菜十分地道。
兩人到得太白樓時正是華燈初上,黯淡的餘暉籠罩著樓上油瓦,樓中已是燈火通明,光徹耀目宛若暄晝。
杜蘅一走進樓中,早有譚府下人迎上來:“帳幹請隨小的上樓,府君已在雅間等候。”
杜蘅轉頭看了董曉悅一眼示意她跟上,兩人拾級而上,走到樓上往硃紅闌干下望去,只見樓下堂中錦繡成堆,朱紫耀目,煞是熱鬧。
樓上的雅間多以琉璃屏風、斑竹簾子相隔,從旁經過能隱隱綽綽地看到裡面的人影。那譚府下人領著杜蘅徑直往裡走,到了西頭再轉過一個彎,那僕人打起簾子,躬身道:“帳幹有請。”
杜蘅步入室內,只見裡面柳暗花明,豁然開朗,竟是個僻靜的雅室,瑞獸吐香,滿室氤氳。
譚孝純一身石青色織錦袍,腰繫赤金鑲白玉腰帶,氣派十足。見杜蘅到了,連忙起身相迎:“賢弟請坐。”
“有勞尊君久等,在下愧怍惶恐。”杜蘅作了個揖。
他穿得寒素,在錦衣玉帶的高官面前卻絲毫不露侷促卑怯。譚知府眼裡便流露出玩味來,杜蘅驀地察覺,趕緊把腰彎低了些,臉上堆起諂媚油滑的笑容來。
譚孝純疑心方才是自己老眼昏花,竟覺得那鎮日往錢眼裡鑽的小推官能與自己分庭抗禮,不禁失笑。
分了賓主入席,兩人寒暄了一通,茶過三盞,譚孝純便命下人去傳酒餚,一邊道:“前日有勞賢弟為愚兄解憂,如今家宅和寧,俱是托賴賢弟,無以為謝,只能略具薄禮,還望賢弟莫要嫌棄簡素。”
說著對身旁伺候的小廝點點頭,那小廝當即會意,轉到屏風後面,片刻捧出個小木匣子,匣蓋一開,明晃晃的銀光閃得人眼睛一花。
杜蘅一臉惶恐地推拒:“尊君前日已有重酬,何故又賜此厚禮?常言道無功不受祿,小可如何敢受!”
一邊推,眼裡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渴望來,喉結一動,竟是忍不住偷偷嚥了口唾沫,真真把個見錢眼開的貪吝之徒演得活靈活現,惟妙惟肖。
董曉悅坐在他身邊全程圍觀,大逆不道地懷疑他是本色出演。
譚孝純見他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