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手背上暴出條條青筋。
嚴清怡冷笑,這有什麼不能的?她的兩位姨母能狠心將親妹子賣給傻子,林栝的伯母怎麼就不能貪圖妯娌豐厚的嫁妝?
說起來,她跟林栝還真是同病相憐,都有那麼恬不知恥無情無義的親戚。
想到此,嚴清怡低嘆聲,探手覆上林栝的手,安撫般握了下。
林栝回握住她,聲音和緩了些,“幸好昨日你提醒了我,否則我把摺子交到羅閣老手裡,別說我孃的仇報不了,上面列出的諸多證人恐怕也會遭受不測……唉,原來潘清身後還有這麼大的靠山,難怪我伯父伯母有恃無恐,難怪我舅舅三番兩次請求審案都不了了之……自從我舅舅懷疑我伯父沒安好心,我外祖家的生意就一蹶不振,現在根本沒法在揚州立足,只能到別處謀生。”
嚴清怡柔聲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別太過著急,只能從長計議,你打算怎麼辦?”
如水的月色下,她眉目如畫,烏漆漆的雙眸映著月光的清輝,清麗動人,眸光裡又蘊含著綿綿情意,讓人沉醉。
林栝情不自禁地抬手觸一下她臉頰,但覺手指所及之處,肌膚柔嫩滑膩,忙不迭地縮回來,斂住心神輕聲道:“就聽你的,多收集些證據,羅閣老不倒,潘清就會有所依仗,這次我不但要扳倒潘清還要拉羅閣老下馬。”
嚴清怡垂眸。
於情,這一世,她跟羅家毫不相干,而林栝卻是她許定終身之人;於理,羅閣老受賄在先,貪墨在後,當受懲治,而林栝既遭受了喪母之痛又險些被伯母借病害死。
不管怎樣,她都應該堅定不移地站在林栝這邊。
嚴清怡沉默會兒,抬頭叮囑道:“那你做得隱秘些,別被人瞧破蹤跡。那些官員之間錯綜複雜,說不定無意中就招惹了誰。”
“我明白,”林栝點點頭,低聲應著,“我會小心……我明天去取回文書,再到兵部做交接,後天一早出發回寧夏,明天夜裡就不住這兒了,我歇到會同館。”
會同館隸屬兵部,專門接待外地遞送公文以及進京公幹的官員和人馬,與林栝一同的另外三人便住在那裡。
嚴清怡“嗯”一聲,忽地想起來什麼,“今天給李實寫了回信,要是你得便的話,順道幫我寄出去。”
會同館旁邊就是驛站。
林栝應聲好,問道:“李實果真與那秦四娘在一起?”
“嗯,”嚴清怡點頭,“李實確實是動了心思的。我進京之前,秦娘子剛選定一處店鋪打算開酒樓,我們三人算是合夥幹。李實信裡說他把之前的狐朋狗友都託付了一遍,要他們照顧生意,這兩個月紅火得不行,還把秦娘子好一個恭維……又讓我幫他出主意,怎麼才能名正言順地娶了秦娘子。”
提起李實,林栝神情鬆緩許多,唇角微翹,“他就是行事浪蕩了些,又一向被那些人慫恿著不幹正經事兒,但他心眼卻不壞。可惜認得秦四娘晚了,如果早兩年,趁著秦四娘還沒出嫁,肯定不會費周折……他又不像我這麼幸運,早早地就結識心儀之人……”聲音低了低,“我覺得自己這十幾年,就只有這一件最令我得意,也只這件讓我覺得幸運。”
“不許亂講話”,嚴清怡嗔一聲,止住他,心裡卻是既羞且喜,又隱隱約約有些酸楚,如果,如果中間沒有隔著羅振業該有多好。
正怔忡著,只聽林栝又問:“你明日做什麼?”
嚴清怡回答道:“上午跟春蘭去趟雙碾街,前年錦繡閣掌櫃給我兩百兩銀子,我應允幫她畫些衣裳樣子。這陣子閒在家裡沒什麼事情,斷斷續續畫了些,明天送給她看看能不能用。”
林栝想一想,笑道:“那我早些回來陪你一道去,先前在信裡,你不是說隆福寺的素齋很有名,正好咱們去嚐嚐。”
嚴清怡笑著答應。
兩人再說幾句閒話,各自回房歇息。
翌日,林栝早早吃過飯就出了門,不到辰正時分便趕了回來,對嚴清怡道:“外頭太熱,從這裡走到雙碾街得半個時辰,我叫了輛馬車,正在外面等著。你幾時可以出門?”
嚴清怡洗刷完碗筷後,已經換上了出門衣裳,聽到此言,對著鏡子攏了攏鬢邊碎髮,覺得沒什麼錯漏之處,笑一聲,“這就走吧,隆福寺的素齋每天都有定數,去晚了怕賣完了。”拿起畫好的圖樣用木匣子盛著,再用包袱皮繫好,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林栝將嚴清怡扶進車裡,自己坐在車轅上,頭上戴一隻遮陽的斗笠,手裡搖著大蒲扇,有一搭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