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鹽厭惡地一擺手,“不見!”
劉螢直接被撅了回來。
這在她還是生平第一次。
自從她見了胡亥,一躍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之後,便是趙高見了她,言談舉止間也得小心捧著。
便是不看權勢之人,因為她溫婉貌美,相處時也多是善加呵護。
劉螢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不給她面子的,一時大羞。
她粉臉漲紅,好歹守著禮節,勉強笑道:“是我唐突了。”眼圈裡轉著情緒化的淚水,領著護衛回了驛館。
回到驛館,她洗了臉,自己也覺得好笑。
這素未謀面的蒙將軍倒是給她提了個醒——不知不覺中,她是否趾高氣昂起來?是否自視甚高了?
所謂“吾日三省吾身”,她如今在民間,可是陛下的臉面,萬萬不可行差踏錯,辜負陛下恩義。
劉螢靜下來心來,給咸陽寫奏章。
奏章中,她不偏不倚,並沒有因為蒙鹽的態度就故意抹黑他。
劉螢備述離開咸陽後,一路上所見的民間景象,又具體詳細寫了豐邑之事。此前劉邦等人如何佔據府衙,不知內情的都以為他們是朝廷的官,便是她初來乍到也差點信了,但是此地民眾都知道他們乃是造反之人,卻多擁護他們——民心向背,陛下不可不察。
當然劉螢也寫了,她堅信是因為黔首還沒能領會到陛下的“仁德”;等她曉諭之後,黔首明白過來,一定會改正錯誤。
又寫到蒙鹽領兵攻戰了豐邑之事。
劉螢于軍事上知道的訊息有限,只將自己接觸到的日常寫上去,比如蒙鹽來後,從前給驛館送水的小夥子去投軍了,說是給的條件好,甚至能有肉吃;市集停了幾日,又開起來,賣魚的漸漸多了。當然,她想要探望劉邦家眷被拒絕的事兒也寫了,不過她是以自我反省的姿態寫的,又向胡亥求情,說呂雉能力出眾,可以幫助自己宣講新政。
胡亥收到劉螢奏章的時候,剛把“假趙高”的頭顱給郵出去。
他讀得津津有味,好像透過劉螢的眼睛,看到千里之外沛縣豐邑的百姓生活。
讀到蒙鹽拒絕劉螢探望呂雉一事,胡亥大笑。
他早已知道,情感上來說,蒙鹽恨不能殺他而後快。
迫於形勢,蒙鹽只能低頭稱臣,對著他這個皇帝也不能撂撅子,肯定憋得很難受。
於是這不痛快,就衝著劉螢去了。
雖然是拒絕的劉螢,可是這臉打的可是他的。
胡亥忽然有點期待,等蒙鹽日後知道假趙高頭顱一事時的情形——畢竟他打的就是隻瞞一時,先把蕭何族人騙過來再說的主意。
到時候,蒙小將軍恐怕會氣得跳腳。
胡亥撫了撫眉毛,微笑起來。
他是很篤定,蒙鹽一定會被騙的。
“阿南和小糰子呢?”胡亥放下奏章。
隨著每日的請安,小糰子漸漸放下了對胡亥的敵意警戒。
他這情緒倒不是針對胡亥,而是從小不見外人,稍微有一點自閉,又很缺乏安全感。
蒙阿南則不同。雖然他才是那個失了父親的小孩,但是因為母親方氏照顧到位、愛護有加,反倒活潑開朗。
兩個小孩同年,都是五歲,雖然小糰子慢熱,但玩作一塊之後,也就熟悉起來。
胡亥便索性叫底下人把他倆一塊養了,每天也一起召見來說幾句話。
侍者阿圓回稟道:“郎中令趙大人在偏殿教公子與蒙氏阿南認我朝地圖呢。”
胡亥笑道:“他倆字都不認識,還能認地圖?”他仰起頭,思索著,“是該給他倆找個老師了……”
誰比較合適呢?這事兒不急,慢慢尋。
果然如胡亥所料。
蒙鹽收到“趙高頭顱”後,激動而又悲壯,召集了昔日父親的部下蘇角、涉間等人,一起開匣檢視。
從咸陽到沛縣,郵人走了半個月,雖放了阻止腐壞之物,“趙高頭顱”卻也已經面容模糊。
而所謂的開匣檢視,其實並沒有人真的本著懷疑的態度去檢視。
只是為了一睹仇人頭顱罷了。
畢竟在這個君王一諾千金的時代,沒有人能想到,皇帝會送一個假頭顱來。
如果趙高未死,那麼皇帝肯定還會留他在朝中做事,否則保下趙高便毫無意義。
而只要趙高還在朝中做事,那麼這個謊言不用別人調查就會迅速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