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弟等在門邊; 看到身著一襲海棠紅遍地添花錦袍的九寧走過來; 立刻迎上前,“貴主……”
九寧嗯一聲,匆匆進屋。
多弟一臉失落,退回廊下,繼續在門邊守著。
懷朗領著九寧進屋,站在門檻邊; 小聲道:“我就在這裡看著。九娘; 郎主吩咐過; 週五娘可能對你不利; 不能讓你單獨見她。我保證不會刻意偷聽你們說了什麼。”
“我明白。”
九寧點點頭,往裡走了幾步。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蜷縮在牆角里的週五娘抬起頭,認出九寧,呆滯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她昂著頭; 嘴唇哆嗦。
九寧走到週五娘面前。刑房沒有窗戶,光線暗沉,她瓷白的肌膚在幽暗中彷彿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雪白裡透出幾分桃花殷紅; 如朝霞映雪; 豔光照人。
週五娘呆呆地看著九寧。
她好些年沒見著這個隔房的堂妹了; 其實已經不記得堂妹的長相。但她對堂妹的美貌印象深刻,一看到九寧那雙漂亮靈動、一清到底的眼睛,便知道眼前的人一定是闊別已久的九娘。
江州容貌出眾的小娘子不止九娘一個,但是像九娘這樣容光懾人的並不多,她的美是那種讓人見了之後就很難忘懷的美,哪怕你不記得她的五官,你也能想起初見她的那一刻那種被驚豔的感覺。
週五娘嫉妒九寧。
嫉妒得幾乎要發瘋。嫉妒她有個出身世家的母親,嫉妒她天生麗質,嫉妒她小小年紀就鶴立雞群,嫉妒周都督對她的疼愛,嫉妒她豐厚的嫁妝。
於是五娘暗地裡編排九寧母親的謠言,她和母親、嬸嬸、姑婆這些嫉妒崔氏的女人一起,想方設法孤立九寧。
她成功了。
周家各房小娘子在她的帶領下默契地團結起來,她們無視九寧,假裝不認識這個堂妹,即使她們心裡都明白堂妹是江州最漂亮的小娘子。
流年似水,往事如煙。
“九妹妹……你還是這麼好看……”
週五娘輕聲道,低頭看自己身上凌亂的衣衫,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刺鼻的騷臭味,咧嘴一笑,帶著自嘲意味。
九寧眉眼低垂,看著早已認不出的堂姐。
“誰送你去朗州的?”
週五娘怔了一下,“問這個做什麼?”笑了笑,嘴角勾起,“你不是該問我為什麼要殺二郎麼?”
九寧俯身,和她對視,目光沉靜。
“五娘,誰送你去朗州的?”
週五娘顫了兩下,臉上血色全無。
“是我娘和我弟弟。”
九寧神情微動,站起身,閉一閉眼睛。
不是三哥。
週五娘抱著雙膝,回憶舊事:“我阿耶想害都督,幾位大兄都被逐出宗族,我們這一房完了!什麼都沒了,宅子,僕從,婢女,首飾,貴重的衣料,什麼都沒有了……以前和我親如姐妹的玩伴全都不理我了,我娘每天哭,一開始日子難過,好歹還有些積蓄撐著,後來十郎和一幫遊手好閒的惡少混在一起,無所事事,家裡的宅子、田地都被他輸光了,再後來連灶房的婆子也走了,我得自己做活……”
她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周家娘子啊!怎麼幹得來那些繁瑣的家務活?
可不做家務的話……誰給她吃?誰給她穿?
那天,全家被債主趕出家門,五娘站在坊門前,嚎啕大哭。
街上來往的行人盯著她看,她無知無覺,忘了矜持,忘了自尊,忘了羞恥,絕望地大哭。
以前的她,衣裙有一點皺褶就不肯穿出門。
一轉眼,她當街嚎哭,淪落到露宿街頭。
那段日子真是苦啊……太苦了,苦到她現在回想,依舊能清晰感受到站在冬日的長街裡,被來往行人冷漠、譏諷的眼神打量的那種無助恐懼的感覺。
週五娘直接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水,道:“後來,周家要和朗州交好。我弟弟和我娘勸我主動去找使君,告訴他我願意嫁去朗州。”
宗族原本想將另一位小娘子嫁去朗州,因為這是平等的聯姻,對方也是當地豪族家的郎君,這樁婚事門當戶對。
五娘其實不夠格,因為她父親背叛了宗族。她母親和十郎為了朗州的彩禮,苦苦哀求族老,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法子都使了。族裡的人看他們一家實在可憐,而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同意讓五娘出嫁。
“我以為我的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