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簡眸底閃過一絲冷意,她可不止是說說而已。早年那邊也催過婚事,但每次都不了了之,這次忽然這麼著急,必定有蹊蹺。他也懶得深想又是誰在她耳邊吹了什麼風,不是要他成家麼?十天之後給她一個交代便是。
每次一提到顧家,顧行簡的心情都不好。南伯嘆了口氣,他不希望相爺跟家裡人鬧得這麼僵,每年除夕別人家都是熱熱鬧鬧的,只有相爺一個人冷冷清清。但除了二爺以外,老夫人和四娘子的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怨不得相爺不喜歡。
“你讓人去打聽一下,夏柏青住在何處。”顧行簡起身吩咐道。
南伯愣了愣:“相爺,不知這位夏柏青是……?”
顧行簡剛才被氣到,一時也沒說清楚,補了句:“初嵐的三叔,新任臨安市舶司的判官。”
原來是夏姑娘的三叔,南伯連聲應道:“是,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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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臨安終於下了場雨,暑氣散去一些。夏柏青去市舶司拜見長官,轉運使兼任市舶使對他十分熱情,一見面就稱兄道弟的。還問他住處有沒有什麼困難,可以幫著解決。
夏柏青以前在泉州市舶司就是個公事,很小的官,吳志遠都不一定能每天見到。轉運使是正三品的大官,充任市舶使也只是暫時的。而判官只比市舶使低一級,實際上便是市舶司的最高長官了。
夏柏青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反而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市舶司是國之門戶,近年所納的賦稅更在國家所有的財稅中佔了很大的比重,前一任市舶使可是活活累死在任上,所以他更得把好國門這一關。
他從市舶司回來,夏衍已經換好了嶄新的太學生服飾,正在向柳氏和夏靜月拜別。他今日便要入太學,要有一段時日見不到了。
夏柏青和夏初嵐一起送他前往。他坐在馬車上,雙手攏在袖中,不像平日那樣話多,有點緊張,還有幾分期待。也不知道同窗和老師們會不會好相處。
馬車到了三官宅附近就過不去了,路上全都是馬車和轎子,行進得很慢。因為太學和國子學是同一日入學,國子學的又都是高官子弟,整條街上都充斥著僕從的罵聲。
夏柏青讓姐弟倆下車,一起步行。入學前要先去國子監拜文宣王,國子監前便排了兩列長隊,太學在左,國子學在右。夏衍個頭小,站在隊伍裡就被淹沒了。
國子學那邊的學生各個趾高氣昂的,互相之間不搭理,只有平日相熟的才會聊兩句。他們對太學的學生嗤之以鼻,而太學生多是平民子弟,對周圍的事物充滿好奇,忙著認識新朋友,嘰嘰喳喳的很熱鬧。
原本夏柏青和夏初嵐要走了,人群裡忽然起了騷亂。
地上坐著一個少年,旁邊還圍著幾個趾高氣昂的學生,一個說道:“你這種下賤之人,怎麼敢排到我們國子學的隊伍裡來!”
“我,我只是排錯了。”地上的少年怯弱地說道。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說話那人狠狠踹了一下少年的腿,少年痛得大叫。
這群衙內平日在家中就橫行霸道慣了,家裡人送他們來讀書,多半是想讓他們修身養性,哪裡真的指望他們學到什麼東西。太學這邊的學生大都懼怕他們,無人敢管這件事。夏衍從人群裡鑽出來,把地上的少年扶起,少年道了聲謝,那群人卻圍著他們不讓走。
“喲,好講義氣啊。你敢給這個愛哭鬼撐腰?”那人挑眉道。
夏衍看著他們道:“你們幹什麼欺負人?這位小哥哥只是無心之過。”
“還敢頂嘴?”那人伸手狠狠推了下夏衍的肩膀,直接把他推倒在地:“你算什麼東西?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可是吳皇后孃家的人,你敢惹我?”
夏衍氣呼呼地看著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甘示弱地說道:“吳皇后是國母,端莊賢德,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她家裡怎麼會有你這樣仗勢欺人的晚輩!”
“嘖,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兄弟幾個,給他點教訓。”那吳姓少年吩咐左右,看樣子要打夏衍。剛才被打的少年護在夏衍身前:“他年紀還這麼小,求你們不要打他了。”
“我不怕。”夏衍大聲道,“同為國學的學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們打人就是不對!”
太學的少年們被他不畏強權的勇敢所激勵,紛紛開口道:“對啊,你們憑什麼打人!”
“當我們好欺負嗎?以後當了官還不知道誰要向誰行禮呢!”
國子監的卒吏們看到門前鬧哄哄的,下來維持秩序,怎知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