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不悅,卻不敢得罪主母的貼身侍女,賠笑說:“有勞了。”
侍女一走遠,婆子便拉下臉,叉著腰,以尾指剔牙,小聲咒罵:“呸,小賤蹄子,慣會偷懶耍滑,總是使喚我幹活,一走就半天,等我找老爺或少夫人告你們一狀,叫你們偷懶!”
婆子忿忿嘟囔,踮腳,眼巴巴眺望放賞的方向,目光閃了閃,快步走進房間,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
婆子躡手躡腳,走進裡間,探頭望去:
榻上,許氏臥病多年,仰躺昏睡,骨瘦如柴,面黃如蠟,鼻塞呼吸粗重,剛入秋已蓋著厚實被子。
“夫人?”
“夫人,喝水嗎?”
許氏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嘿嘿。”婆子放心轉身,趁機溜走偷懶,邊走邊嘀咕:“嘖,又瘋又病,丈夫冷落、兒女嫌棄、還把孃家給徹底得罪了,孤零零,一看就不是長壽的,早死早了!伺候瘋婆子,我真是受夠了。”
婆子絲毫不知,榻上的病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呵。”
“又瘋又病?”
“如今,莫說親人,連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許氏悽然冷笑,吸了秋意涼氣,咳嗽不止,艱難咳出幾口痰,差點兒被痰窒死。
“我活著,究竟還有什麼意思?”
她獨自一人,咳完喘,喘完咳,蓬頭亂髮。
許氏翻身,面朝裡側,在褥子最下方,摸出一塊碎瓷片,此乃前天發脾氣打翻藥碗時,她偷偷藏起的。
“姜世森,薄情寡義,見異思遷,你會遭報應的。”她挽起袖子,捏緊碎瓷片,在腕間比劃,淚珠落下時,猛地一劃!
鮮血湧出,染紅了被面。
“明誠、明康,忤逆不孝,早知如此,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掐死。”許氏感覺不到痛,又狠狠一劃。
“姓姜的,沒一個好東西!”
“哦,除了我的姍兒,除了姍兒。”
許氏木著臉,眼神發直,咬牙切齒,一邊唸叨咒罵,一邊瘋狂揮動碎瓷片,惡狠狠,把自己手腕劃得血肉模糊。
良久,虛掩的房門被推開,姜明誠拎著一個小巧食盒,關切探望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發兩個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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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奏報丁憂
“不孝的孽障, 你又來做什麼?”
“娘, 娘!您、您——”姜明誠目瞪口呆, 進門時的討好笑容消失, 瞬間傻了, 手一鬆, 食盒落地, 藥碗“噹啷”碎裂,清粥小菜和精緻糕點四處散落。
“逆子, 滾出去,滾!”
許氏右手捏著碎瓷片, 把左手腕和小臂割得血肉模糊,血已經染紅了大片被面, 血腥, 刺眼。她虛弱喘息,怒目切齒, 瞪視長子, 母子之間彷彿有血海深仇, 憎惡斥責:“除了姍兒之外, 姓姜的, 沒有一個好東西, 孽障, 你今天來,估計、估計又是幫著老畜生指責我吧?”
“不、不敢,豈敢?來人!快, 來人!”
姜明誠嚇得結巴,從驚恐中回神,慌忙一撲,手哆嗦,飛快搶走碎瓷片,跪在榻前,意欲捂住傷口以止血,卻因傷口太多、太長、太深而束手無策,放聲大哭,“兒子豈敢指責母親?兒子若是做錯了,任憑長輩責罰,您想出氣很容易,萬萬不可傷害自己啊!”
“逆子,孽障。”許氏重病纏身,又失血過多,奄奄一息,臉色灰敗,眼裡飽含憎惡,喃喃說:“姜世森,薄情寡義,老畜生,逼死、逼死了我的姍兒,又教壞了我的兒子,你會遭報應的,一定、一定遭報應咳、咳咳咳——”
她話未說完,猛一陣咳嗽,大量痰湧上,卻無力吐出,不上不下,卡住了。
“咳咳!咳嗚——”病人無法呼吸,喉嚨“咯咯嗬嗬~”,伸長脖子蹬腿,窒息須臾,逐漸昏迷。
昏迷前,許氏仍憤恨滔天,直勾勾瞪著長子,使出渾身最後力氣,抬手,扇了長子一耳光。
瀕死母親打的耳光,絲毫不痛,但帶著恨,沾著血。
姜明誠跪在榻前,驚惶失措,耳畔沒聽見耳光聲,腦海卻響起“啪~”響亮一聲,巴掌印深深刻入心中。他搖晃昏迷之人,恐懼大喊:“娘?娘?醒醒,求您醒醒。”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