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不要美好也不願留下什麼念想;
更加不屑什麼證明與什麼解脫。
那她要的,又是什麼?
當穿著那一襲拖地長裙的女人出現在舞臺上,銀色的衣裙襯極了她白皙的肌膚和偏淡的長髮眸光。
當年她以新人的姿態初入流韻的時候,便常常做這樣的扮相,引得臺下一眾公子哥追捧痴迷。
是了,話說當年贊過她這雙眼的男人可不止一個,它們被很多人比喻成昂貴的寶石,晶瑩的琉璃,最溫暖的陽光,和他們見過的,世上最澄澈美麗的東西。
如今,年華老去美人遲暮,昔日的扮相平添幾分悽楚。
她如水的眸光在瑩潤的光亮中流轉,直至終於同舞臺下方那兩道直愣的視線輕輕對上。
她在下一刻彎起嘴角來。
原來,再見他,她還是選擇了微笑。
那笑意裡不帶什麼溫暖,也並不友好熱情,淡淡的淺淺的,像只是在配合這歌的意境。
臺下,那雙烏黑的眼裡是最複雜的情緒,他一定很詫異,他絕對想象不到,她竟會在這裡。
三十年了,三十年…
他兩鬢的髮色原來都已經變得灰白,當年俊秀的面容,也被皺紋覆蓋。
那一身西服考究,他一定過得很好。
那昔日英氣的眉目還在,他死死凝望著她的眼。
她聽說他在美國功成名就,成了聲望和學識都叫人敬仰的大教授。
當然他一定沒聽說,她在故鄉碾落成泥,一日為妓,終身為妓,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伴著他長大伴著他成才,伴著他經歷顛沛流離風風雨雨的小丫鬟。
多年離散,她早已不以他的妻自居。
而今夜,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呢…
嘴角輕揚的時候,她起身,合著那清幽曲調,唱落第一個音符來。
那歌聲清婉,當年她紅極一時又何嘗不是以一人之色名動江城,道往昔,話往昔,故人不在,又能說與誰聽?
她說,他已死。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
飄洋過海地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
都曾反覆練習。
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
表達千萬分之一。
為了這個遺憾,
我在夜裡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記憶它總是慢慢地累積,
在我心中無法抹去。
為了你的承諾,
我在最絕望的時候,
都忍著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裡;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擁嘆息,
不管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局。
在漫天風沙裡,
望著你遠去,
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已。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窮水盡,
一生和你相依…
這才是當年他們真正的故事。
當年在他接到那份來自異國他鄉的邀約,躊躇滿志準備遠赴重洋追尋失落的夢想的時候,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退卻了。
她不敢去,那裡是她毫不熟悉的地方,說著不同的語言有著不同的文化,她害怕適應不了。
她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說她不能去,因為在臨江風箏廠的工作才剛起步,而他們需要錢,這裡收入好福利好,她留在家鄉,賺錢給他提供生活費,還能節約下一筆錢,她選擇了留下,等他學成歸來。
這是當年他們都熟知的開端,接下去,卻是走上了他們從
去,卻是走上了他們從未料到的歧路。
在他走後一個月,她因一起糾紛被風箏廠開除。
此後她拼命找了一個月的工作,卻是被各種理由婉拒。
直至第三個月,她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得知了夜總會這樣的地方。
高薪,糜爛,意味著墮落卻也意味著她唯一的期望,她甚至未曾猶豫上半分就一頭紮了進去…
當年他們很窮,真的很窮,他甚至沒有錢在假期回來看她。
她努力工作努力加場,努力陪客努力賺錢,把收入的大部分留下定期匯往國外,剩下的一分掰成兩半,一半供自己生活,另一半存上,作為將來漂洋過海去看他的資金。
於是就正如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