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照著他屁股上揍,揍得小孩兒哇哇直叫。她蹲下身去拾,鄭太太趕過來與她一起拾,一邊拾一邊寬慰道:“幸好都是些廢紙團,也不髒。”
拾著拾著,她突然發現這些都是信紙,與謝擇益留在她床頭的是一樣的。她展開手中那一團紙,上面一筆一劃、像小學生初拿鉛筆在田字格上學字一般,寫著一行越寫越大的漢字:“三小姐,仍舊記得你收到情書時的開心,於是暗自揣測你愛收到信,和我想常見到你的笑相同。”這一行大約他也覺得不甚妥當,於是暴躁的團作一團扔掉了。
她又去看下一張,上面寫著:“三小姐,想陪伴你人生每一個重要時刻,想守護你每一個笑容,可是我似乎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願你遇到的人都是……”那個碩大的“願”字也劃掉了,換作字跡極好看的幾個英文單詞:“其實不願”。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繼續看下一團紙,上面寫著醜醜一行字:“三小姐,勿怪我,我實在不大能寫中文。”
翻過幾章相同的練筆字,有一張上面用拉丁文寫著:“A Linzy; Ie Spectem Suprema mihi Cum Veneril hari; Ie teneam mor iens deziciente manu” (給三小姐,願我在最後的時間將來的時候看見你,願我在垂死的時候用我虛弱的手握著你。)
在幾封英文信後,接連好幾封,便都是今天在醫院收到的那兩句話,只是字跡稍差一些。
三小姐,願你往後遇見的事都是快樂事,遇見的人都是對的人。你永遠的最忠實的,Tse。
葛太太與鄭太太都停下動作,看她一言不發的蹲在地上一張一張的拆紙團,便也都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鄭太太靜靜立在那裡沒講話,葛太太平靜抱怨一句,似乎試圖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這小子,心性比他爸端正,性子卻比他爸還要倔。”
忍了好一陣,她一言不發的推門出去,摸了半天才將煙摸出來點上。剛將煙點著,突然大喊一聲:“站住!”
鄭太太聞聲也趕忙追出門去,正巧看到鄭先生貓著腰將碼好的一箱可樂偷偷搬上來,在二三樓之間一見到三樓門口抽菸的葛太太,嚇得抱起可樂掉頭就往樓下跑,卻仍被葛太太逮個正著。
鄭先生進退維谷,抱著那箱可樂在樓梯上衝葛太太嘿嘿直笑,笨拙的撒著謊,“最近想喝可樂得緊。”
葛太卻沒罵他,沉默著大口大口抽著煙。
楚望慢慢從屋裡出來,見到鄭先生與他懷裡那箱東西,立馬就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想到的那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什麼大廈轟然倒塌,一瞬間在她心裡驚起飛沙走石,震得地動山搖。
兩輩子第一次的心動,突如其來,卻這樣的強烈。
料是她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她愛謝擇益。
作者有話要說: 阿正最後一章,再交代幾句。
下一章起就……飛快了。
你們最近越來越不樂意搭理我了。很氣
☆、〇四〇 光之一
葛太太的公寓是派克弄一棟鬧中取靜的石庫門洋房,與新天地僅幾分鐘車程。因為知道她喜靜,愛念書算術,不願有人打擾,便將屋頂第三層帶花園的獨立小套間收拾出來給她住。住進葛太太家以後,再沒有福開森路那日日夜夜從樓下浮起的各種聲音——各樣電車隆隆聲、汽車馬達嗡嗡響、學校上下課堂的撳鈴聲以及工匠修築新房的捶鋸聲——朦朦朧朧的、恍恍惚惚的聲音,都沒了,安靜得整個人直往下墜下去。
樓頂的紫薇、凌霄與月季生的極好,一叢一叢的,從花壇裡順著牆壁爬下去,爬下去,直墜到兩棟樓間的過道里。她每天躺在樓頂躺椅裡算資料時,能一眼望見院裡的冷松、院外街道上的梧桐與過路的行人。
她搬過來以後,去市政廳更改常住地址時,第一時間也委託市政廳將地址給玻爾發了一封過去。很快她就收到玻爾的信件,大約是一封寄送給多人的模板信件,上面寫著:“第一階段實驗暫告段落,等待香港最新進展與訊息前,G組全成員等待港口通航後返回香港,I組個人資料尚未處理完全的可以來實驗室處理後續資料,已經完成的,可以暫時在家中休息,或是前來協助其他成員完成;其餘組工作照舊進行。另,鑑於租界內及上海市時有動亂,許多飯店商鋪關門,飲食及出行受到影響的研究員,可以向我致信登記姓名,研究院將免費提供一日三餐。”
她去過研究院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