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應該不過二十上下,剛剛那番語氣雖不激盪,其中卻好像暗藏無窮詭殺。
莫非當年,自己曾與什麼人結下仇怨?
二十年前……
“你究竟是何人……”
尚清內心慌亂,但表面漸顯鎮定。自先帝欽定他天師一職後,可謂受盡尊崇景仰,平日不過是為皇上及後宮嬪妃驅妖散邪,日子尚算過得悠閒。
祁容目光落在他身上,靜靜審視著那張臉,忽然反問笑道:“大人可還記得,在你初任天師之職不久,宮中所發的一樁血案嗎?”
提起血案,尚清神經一緊,鎖眉不語,似乎想起什麼。
但他很快便道:“哼,皇宮這等是非之地,存在的冤魂血案還少麼,況且這些與我有何干系!你休要故弄玄虛,出現在我府上究竟具何目的!”
聽他言語激烈,祁容竟有些失望地落下長睫,搖頭嘆之:“大人說得真好啊,果然時隔多年,什麼都不記得了。”
隨即低首,長髮披垂,絕致的臉容被遮掩其中,難見此刻表情。
忽地,祁容啟唇,輕輕吐出幾個字。
……
尚清聽完,霎時,大驚失色下,竟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會知道……”
這件事在宮中甚為保密,當初僅有幾人知道!
所以他,怎麼會……
“你究竟是什麼人——”
尚清廣袖橫甩,神色懼燥急亂,對祁容幾乎是大吼出聲。
瞧他如此反應,祁容聳肩低低笑著,聽去尤覺詭異,讓尚清不禁全身滲出冷汗,彷彿將全身毛孔俱凍結成冰坨。
祁容朝他更進一步,抬起首,容顏逼近,此刻那雙眼,那雙朦緲不清的眼裡……
蘊藏的是——
刻骨仇恨,不共戴天。
尚清望去,卻是清清楚楚看清了,那墨玉色的眼瞳裡,虛朦縹緲,仿若罩了層淺淺霧紗,而深處,竟有一縷金色光芒在隱隱閃爍,因受對方情緒而愈加強烈,似要衝破那層紗,擺脫長久以來的束縛,穿透人心,騰湧九天,光芒萬丈的剎那,綻放驚心動魄的曠世美麗。
一瞬,尚清幾乎看呆、看傻了。
金色,金色的瞳芒……
“怎,怎麼可能,難道你是……”尚清臉上呈現一片震驚,伸手指向他,簡直難以置信,“你是那個妖婦的……”
“妖婦?”
祁容聽完似感疑惑,微微斂了眉,唇邊笑弧卻已揚到極致,無聲邪魅蔓延至整個臉龐時,竟帶給人幾近屏息而顫抖的寒美。
“你說她是妖婦啊……”
祁容盯著他笑,微顫的雙肩,代表正極力抑制某種隱烈的情緒。
尚清見他眼神逐漸深諳,雅緻眉間浮現出一絲陰鷙癲狂,簡直欲將自己的皮面活活撕碎一般。
這令尚清不禁打個激靈,心中的千萬疑問也隨之散化。
忽見祁容一撩唇:“既然天師大人如此說了,我也該有番表示才對。”接著手一揚,喚道,“池染。”
池染便從池曄身後走出,低頭聽候命令。
祁容雲淡風輕地講:“今日天師大人說了不少話,以後,需該好生休息了。”
“你,你要做什麼?”
尚清聽完,只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將自己籠罩。
祁容半閤眼,看透對方心處,略略笑起:“倒沒什麼,只是……不想再聽見大人的聲音罷了。”
他看一眼池染:“這件事,就交你辦吧,記得替天師大人好好‘修剪’下。”
池染心有領會地點頭。
“修、修剪?你要讓他幹什麼!”
尚清面無血色地嚷問,心中卻隱約猜到,手腳不受控地抽搐。
祁容經過他身側,捲起無溫涼風,回首冷冷一瞥,卻能刺人骨髓:“放心,我已經等了二十年,現在,又豈會讓你這麼痛快死掉。”
雪袖長拂,如大片蝶翼甩盡塵埃,便是落定對方最後命運,祁容頭也不回地折身離開,清瘦身形在昏暗處宛若寒魄般冷絕。
池曄目光淡漠地掃過尚清,轉身覆上主人的身影而去。
至於獨立跟前的池染,面衝對方,微微勾著嘴角,笑容如絲純雅,燭光搖曳下,卻晃得臉色有些森白,好比被丟棄在廢墟之中的詭幽人偶。
……
含蘊許久的毒怨漿汁,從蕊心緩緩柔膩流滲,濺落地面,好似一滴驚魂的硃紅血淚。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