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紀如海率先打破了沉默,詢問容川在兵團過的好不好,勞動強度大不大,有沒有受傷什麼的。容川都一一認真的回答,見時間不早就帶著容慧起身告別,紀如海一直走他們到門口,眼中有不捨,“容川,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是,伯伯,您也好好照顧自己。”
紀如海欣慰地笑笑,猶豫了一瞬,才對正往樓下走的容川說:“這次回去……別再和北平打架了。”
容川微怔,想春節前那次動靜實在鬧得太大,兵團領導一定告訴了紀如海。
作為天生的冤家對頭,從小容川與紀北平看對方就不順眼,可每次打架,無論是誰把誰打趴下,紀如海卻從來只說紀北平不對,從沒有找容川家理論過一句。記得七八歲時,他用磚頭砸破了紀北平腦袋,那次下手重了,把他砸出了腦震盪,結果大人們趕到醫院時,紀如海卻先去看容川傷了沒。
也正是因為如此,容川雖與紀北平不合,但一直對紀如海尊重有加。
“容川,算起來北平比小你幾個月,就當看我的面子,作為哥哥,他在生活中若有不當之處,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你都讓著他點。他啊,從小被他媽媽慣壞了,性子野的很,若是惹惱你,多擔待一些,別跟他一般見識,就當是自己親弟弟犯渾,好嗎?”
這句囑託讓容川臉紅。是啊,自己太不懂事了。紀伯伯這麼照顧他們家想必內心深處就是希望能看在自己的面上,不要總和紀北平對著幹,他犯渾的時候,作為大幾個月的兄長理應冷靜面對,讓著他點又如何?
容川咬咬嘴唇,望著紀如海鄭重其事地保證:“伯伯,您放心,從前的事都過去了,以後我不會再和北平打架了。”
“唉……”
他離開後,紀如海一直站在窗邊目送他遠去。
窗外一地爆竹紙屑,空氣中瀰漫著未散的火藥味,他大步踩在上面,昂首挺胸迎著太陽走,紀如海一瞬間有些恍惚,遙遠的時光深處,某個身著軍裝的少年也曾這樣踏著敵人的炮火衝鋒陷陣。
“您的藥。”
保姆打斷了他的思緒。
紀如海把藥吃下,年輕時在戰場上受的那些罪,剛過五十就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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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假期很快過去。
晚上,徐媛正站在廚房裡擇菜,容川挑簾走進來,看著她,臉色微紅,眉目間帶著點少年人的羞澀。
“媽……”
見他欲言又止,徐媛抿嘴一笑,“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明早就走了,再跟媽說話可不知就什麼時候了。”
說的輕鬆,實則心裡苦的很。
七天過得太快,一晃到了尾聲,兒子這一走又不知何時才回來。
容川揉揉鼻子,醞釀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您先別擇菜了,到我屋裡,跟您說件事。”
他這樣,像極了小時候幹完“壞事”不知如何收場時的窘迫。徐媛納悶,再想多問一句,容川已經轉身走了出去。容慧今天跟同學出去玩了,家裡只剩下母子二人,許媛擦了擦溼乎乎的手,抬腳進了容川的房間。
“媽,您坐這兒。”他指指自己規制整潔的床鋪。
看來去兵團鍛鍊也不是全無好處,這次回來,自理能力明顯提高了許多。
徐媛安心坐下,“川子,到底什麼事?”其實作為母親,她已經隱隱有了一絲預感,算陰曆,兒子今年也有二十一歲了,是不是……
果然,容川遞給她一張黑白相片。徐媛接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姑娘穿著知青的綠軍裝,兩條麻花辮,一張漂亮的鵝蛋臉,清秀娥眉下是兩隻水靈靈招人愛的大眼睛。
“她是誰?”徐媛明知故問。
容川害羞地一笑,母親的注視讓他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說吧,這屋裡就咱倆。”徐媛鼓勵道,心裡五味雜陳,看來與自己預想的無差,兒子確實有了女朋友。也難怪,他那麼出色……
容川一屁股坐在母親身旁,傻笑了片刻才說:“媽,你覺得她咋樣?”
徐媛故意板起臉,搖頭:“不怎麼樣,太瘦了,一般般。”
容川急了,站起來急急地辯解,“媽,這您可就錯了,王嬌人長的是瘦了點,幹活可不一點都不含糊,她人特好,思想覺悟也高,她,她……”
徐媛忍不住一笑,搖搖相片,“噢,原來她叫王嬌。”
容川反應過來,敢情母親用了激將法。一瞬間他臉更紅了,“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