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便對決廝殺一次,到夜間才消停些。
高熲受了重傷,肩臂上被砍了一刀,好歹賀盾也在旁邊,乘著喘息的時機及時給他止血上藥,並無生命危險,但失血過多,看起來就不大好。
高熲右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方位,低咳道,“看得出對方很疲倦,如此密集的進攻很不正常,這幾日敵軍的攻勢已經亂了章法,將領和士兵看起來都非常急躁,定是外頭出了事了。”
賀盾雖是不懂調兵遣將,但也看得出來對方想要剿滅他們急切的心思了,賀盾心裡凝重,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只怕更嚴重。”
高熲看向遠處,神色堅定泰然,“生死在此一戰,若能消滅他們,搶了物資,夠我們走上好一陣的。”
賀盾點頭,一路來他們吃穿用度都靠搶的,衣衫鎧甲從死屍身上扒下來,士兵刀劍捲曲了便撿了敵軍的來用,這次遇上的這一波格外頑強,探子探得他們在三里外的湖水邊安營紮寨下來,有儲備的糧食物資。
若能反截還好,不能,對他們來說極其不利。
秋日蕭索,食物和乾淨的水源越來越難找了。
賀盾見來東臉色煞白的急匆匆奔過來,心裡就咯噔一下,抽了劍站起來,事實上她全靠一口氣撐著,像是一根緊繃著的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斷了。
來東跑得氣喘吁吁,也顧不上先與高熲回稟,徑直朝賀盾急道,“小賀你快跟我來看看,兄弟們昏倒在湖邊了!”
是派出去在後方探路順便尋找食物計程車兵,足足有兩百餘人的小隊。
高熲臉色微變,賀盾不顧上想其它,直接讓來東前面帶路。
高熲指派了二十個士兵保護她。
賀盾點頭,朝高熲道,“小心。”這裡是第一防線,只餘下五百人不到,敵軍若是衝殺上來,這裡就更艱難了。
高熲點頭,來東揹著賀盾的竹簍,帶著她大步往湖邊去。
“很古怪,像是有妖氣一樣。”來東邊跑邊道,“兄弟們上去一個倒下一個,我和十來個在後頭,沒敢再靠近,回來找你了。”
賀盾耳膜鼓脹,眼前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有時候是徹底黑漆漆的看不見,走路摔跤家常便飯一樣,來東緊張地把賀盾扶起來,又憂又急,“小賀你很不好,你怎麼了,這幾天你的臉色越來越青了,小賀你別嚇我!”
賀盾站穩了,見五大三粗的漢子眼裡都急出淚來了,心裡發暖,安慰道,“我沒事,人命關天,快走。遲一步危險一分。”
來東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只揹著揹簍大步往前帶路,賀盾遠遠看見湖面上繚繞白色的霧氣,再看湖邊躺倒了百來人,心驚又著急,顧不得其它,先指揮來東他們把火架起來,揹簍裡的草藥挑揀出來放進去一道煮了。
布條撕成條浸泡過,分發給候在一邊焦急計程車兵,讓他們用藥水浸泡過的布條捂住口鼻,靠近湖邊的時候儘量屏住呼吸,先把人給拉回來。
賀盾示意來東他們往後撤到更遠的地方,邊給拖回來計程車兵把脈,邊問,“喝過湖裡面的水麼?”
來東搖頭,“還沒來得及取水就昏倒了,上去拉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沒敢喝了。”
嶺南多瘴氣,賀盾看見能解瘴氣的草藥也一併摘起來了,真是萬幸。
總共百十個人,有些還有意識,有些已經徹底陷入了昏迷,萬幸發現得及時,再晚來一刻鐘,可就徹底沒救了。
可見老天對他們不薄,堅持住,一切都有希望。
賀盾檢查了幾個人,朝來東道,“來東,儘快,一人喂半碗,抓緊時間。”
都是生死與共熟悉親切兄弟,來東等人都急紅了眼,賀盾的話無疑是福音一樣,三五十人一道動起來,喂藥端藥熬藥添柴的配合有度。
醒轉過來的人都抬來給賀盾把脈,這是很發愁的一件事,因為吸入的毒素和細菌不是一次效能清理乾淨殺得死的,他們會忽冷忽熱,需要持續用藥才行。
是瘴氣和瘴水。
賀盾以前也不曾見過,到了她生活的年代,土地得到充分的開發又迴歸自然,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有專門的機構管理監控,這等讓古人談之色變的毒氣,她只是在書裡看過記載,尤其嶺南這地方。
江南卑溼,丈夫早夭。
司馬遷《史記。貨值列傳》裡記錄了這麼一句話,雖說有南北文化差異和歷史原因造成的偏見和誤解,但大概能看出一些這一帶的氣候地勢條件來。
長江以南地勢偏低,氣候潮溼,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