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他未必肯。”
護院笑道:“您肯賞臉吃他的東西,已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怎會不肯?”取了一張烙餅起身往朱弦方向過去。
朱弦專心烤完第三隻雀兒,輕輕吹涼,正要送入口中,聽到腳步聲向越來越近。
一道陰影籠罩在她上方。她抬眼看去,見一個外貌粗獷的護院站在她身邊,手中拿著一張被少年嫌棄過的烙餅,硬塞過來,粗聲粗氣地道:“小子,咱們換換?”另一隻手已直接抓住穿著烤雀兒的樹枝,劈手一奪。
喀嚓一聲,樹枝本就被烤得鬆脆了,頓時從中間斷開,家丁抓著前半截,也不管朱弦,大踏步地走回少年身邊,取出鹽巴抹上,恭敬地獻給少年道:“公子,請用。”
少年目光帶著嫌棄看了一眼,到底沒有拒絕,接過來吃了下去。魁梧護院鬆了一口氣,忽地大踏步地往廟外而去。
腦海裡,魚郎炸開了鍋:“這廝好生無禮!”
朱弦沒有說話,一手捏著剩下的半截樹枝,一手拿著對方硬塞過來的烙餅,若有所思:這夥人舉止粗鄙,行事無禮,看著便出身不高。但看少年佩劍華麗而古怪,行動敏捷,坐姿如鍾;一群護院個個人高馬大,腳步沉穩,顯然都有幾分功夫。只不知這個時候跑到這荒郊野外的想要做什麼?
她垂下眼,將對方強換的烙餅伴著野果慢吞吞地吞吃入腹,還未吃完,先前出去的那個護院又回到破廟,一手拎著一隻野雞,另一手拎著一隻灰毛兔兒,笑道:“運氣倒好,打到了兩隻野物。”
他腳步一轉,再次走到朱弦身邊,丟到她腳下道:“小子,你的手藝不錯,這兩樣幫我烤一烤如何?”
魚郎再次炸了:“他把你當什麼了?”
朱弦卻沒有生氣,好脾氣地應下。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對方起爭執。對方人多勢眾,也不像是講理的,小魚郎年幼力弱,就算會幾分功夫,也不可能佔得了上風。還不如先虛與委蛇,再尋機給他們個教訓。
何況……她的目光瞥到腳下兩隻脖子耷拉著,死得透透的獵物,心中暗凜:這一雞一兔竟是被這人徒手硬生生地扭斷脖子而死的。光這一手功夫,她現在就未必對付得了。
護院見她識相,大為滿意,拍了拍朱弦的肩膀道:“有勞小哥了。”稱呼立馬從“小子”升格到了“小哥”。
朱弦也不客氣,問他借了一把匕首處理兔子的皮毛,又支使對方取了泥巴將野雞整個裹封住。耳邊聽著那群護院高聲大氣地討論:“也不知道鄭先生什麼時候會經過此地,我們都連續五日到這裡來迎了,卻還不見人。”
有人問:“訊息會不會有誤?”
另一人道:“訊息絕對可靠,不然公子何必陪我們在這裡受罪呢?”
先前說話的那人道:“也是。只是都說鄭先生脾氣古怪,也不知我們能不能請得動他?”
另一人道:“不過是個醫術好一些的大夫,拽什麼拽?我們好言好語地請他,他若敢擺架子,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休怪我們不客氣。”
有人笑罵道:“休得胡言,鄭先生可是神醫,怎能與那些庸醫相比,還是客氣些好。”
鄭先生,神醫?處理完皮毛將獵物穿上樹枝的朱弦心中一動,她在現實中知道的鄭神醫只有一人:與謝冕關係匪淺的鄭時鄭老。
那邊對話還在繼續。先前說話的那人不服氣地道:“神醫又怎麼樣?我看就是太多人捧著他了,到時把刀架他脖子上,我看他會不會老老實實地看病。”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就是,拿刀架著,任他神醫庸醫,都得老老實實看病。”
被簇擁在中間的少年聞言也露出幾分倨傲的笑意,雖然沒有開口,顯然深以為然。
朱弦撇了撇嘴:若他們口中的鄭神醫真是她知道的那位鄭先生,可有好戲看了。她病著時,鄭時也來為她把過幾次脈,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不過也不關她的事。她懶得理會這群蠢貨,將裹好泥巴的野雞埋在火堆下,專心致志地開始烤兔子。
那群護院卻越發來勁,這個說,若我碰到神醫,該怎麼殺他的威風;那個說公子威名遠揚,神醫見了必定服服帖帖,不敢二話……
正說得起勁,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如黃鶯出谷的笑聲:“段公子的手下真是好大的威風。”
護院們的話聲戛然而止,戒備地站起身來,被簇擁在中間的少年驀地睜開雙眼,目中閃過一道銳光,看向門外。
那聲音笑完後,卻不再理會他們,而是脆生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