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斐也不是欺負弱小的人,忍住狐疑:“哪家醫院?”
“協,協和。”
等小吳載著殷斐急匆匆開著幻影再來到協和醫院門診時,急診室的病床上坐著梨花帶雨的金婉柔。
殷斐在急診門口向她深深看了一會兒,挺拔的身姿向低頭記筆記的醫生走去。
”我是04床患者表哥,情況怎麼樣?“
醫生抬抬眼睛翻起眼睛看他:”沒什麼大事。皮外擦傷已經處理。“醫生合上鐵夾子病歷:”你要是她親表哥的話,我建議你,那姑娘需要的不是治療而是陪伴。“
殷斐皺眉,聲線立刻變冷了:”什麼意思?“
醫生也很是不耐煩:”全身檢查沒毛病,但她腦子裡有舊傷的淺淺淤血有可能會引起某些神經細胞的正常運轉,這隻能慢慢吸收。病人的心理也或許會將這點神經化。只要有人照顧將養就好了。真正的病人很多,我們出診的車輛和人手都有限。“
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姑娘沒實病,但是有心理陰影兒。你們做親人的關心不到位,真不負責任。
殷斐抿緊嘴角對醫生點點頭轉身走到金婉柔床邊。
她像個受傷的小刺蝟似的縮在床角兒,小手緊緊擰著被單:“斐哥哥——我——”
“回家說。”殷斐有力的雙臂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就往外走。
金婉柔趴在殷斐寬闊的胸膛上,感受那許久未曾貼近的體溫,像只溫馴的小貓一樣把臉藏著他的風衣裡,貼在他只隔著一件襯衫的火熱的面板上,心裡默默的給自己點個贊。
斐哥哥還是在意我的。
殷斐示意小吳將幻影開回去,自己坐在王姨開過來的那輛車體寬大可以放輪椅的保姆車上。
長腿交疊,手指骨節輕緩地敲擊座椅的扶手,眸光飄在前面金婉柔坐著的輪椅上。
從醫院出來自始至終,殷斐沒有說過一句話。
金婉柔有點害怕,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回頭看他眨著大眼睛。
“斐哥哥,我錯了,不該自己亂走,忽然就暈了。”
殷斐還是沒吱聲,沉默的那麼安靜看著她,金婉柔似乎都感覺不出來他有沒有在呼吸,除了他長長的睫毛眨著,一動不動,安靜如同畫室裡的石膏大衛。
“斐哥哥——”金婉柔抻出長聲,這種撒嬌在以前一向是她的利器,現在有點不管用了,但是她還是要拿出來試試:“斐哥哥—我本來是想去那裡給你買豆汁兒的,大胡說你喜歡喝豆汁兒,誰知道——”
“明天開始,我會給你配兩個阿姨,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就配三個,四個。”
金婉柔驀地張著嘴,似乎一時沒能明白殷斐的意思。
片刻回過神來:“斐哥哥——我其實——只想你能多陪陪我——”
金婉柔的眼角掛著淚,她的心更急,不知道為什麼不管她怎麼努力怎麼掙扎,怎麼總是感到自己和殷斐之間的距離就像溝壑,越來越填不平呢?
殷斐薄唇緊抿,從金婉柔身上收回目光,扭頭,有意不看她睜著渴望的眼睛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他的心也是一顫。
這是他從小就當寶貝呵護著的婉柔啊,是他說過要照顧一輩子的婉柔啊,她還在依戀著他,甚至用了以前不可能在單純的婉柔身上出現的各種小心機,各種無路取鬧,各種不擇手段,可是,究竟怎麼回事,自己的心生生的疼,卻終究不在這了。
他知道她的渴望,可是他給不了。他的心已經飛了,淪陷在另一個愛而不能的地方。
沉斂眉目,最終沒說什麼。點上一根菸,手指有點顫,煙霧被吸的很大,他猛力的吸著,希望能遮擋住自己和對面。。。。。。
而對面,那悲傷糾結的女孩微微哽咽著,終於又發出嗚嗚的哭音兒:“斐哥哥,是我看不懂你了嗎,還是有什麼改變了?要不你乾脆就別管我,讓我死,你對我冷酷到底啊,你別這樣傷著我,又救我。。。。。。給一巴掌,又給顆甜棗……嗚嗚嗚我會疼的——”
殷斐緊緊蹙著墨眉,嘴角吸裹著香菸,眼眸透過車窗,望著遠處,死寂一般,許久都不闔動。
手上的煙抽完,他扔了菸蒂,轉身時視線慢慢晃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看面前的金婉柔。
聲音清越,空靈,像是對她說話又像不是:“人是在不斷成長的,蛻變雖然痛苦,卻是人生的必然,不同的階段是會有不同的想法的,為什麼不能安靜下來讓自己慢慢長大呢。我們其實都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