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看著她灰溜溜的背影,笑得開懷極了。就像是搶走了對方最愛的玩具那樣,成就感十足。
其實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照理說,顧長卿應該做到無心無情。但事實上,她心裡很難過,明顯感覺到那種朋友之間的醋意。察覺到自己有這樣的感情,她又忍不住嗤笑。
上一世,尋陽曾那樣為了自己不顧一切,可這一世,顧長卿知道,終歸只有自己多情罷了。尋陽已經不是從前的尋陽,而自己,也不是過去的顧長卿,她們之間,隔著鄭氏,隔著顧長安。
顧長卿一個人走在宮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悠揚的琴聲,突然激盪又突然飄渺。顧長卿循著聲音找去,她對這皇宮的構造太過熟悉,輕而易舉就找到了一處偏遠的花園。
顧長卿記得,這片花園以前是荒廢的,因為陽光不好,很多花都養不活,漸漸也很少有人來這邊,久而久之就廢棄下來。顧長卿入宮時,聽說早就荒廢了,按時間來算,這個時候,這片花園應該是不再使用才對。
顧長卿不敢貿然闖入,只在門口探出點點腦袋往裡看。
這一整片花園,哪裡是上一世荒廢的樣子?明明盛開著不喜陽光的花,和雜草在一起,相得益彰。而她也瞧見,那坐在亭子裡彈著琴的,正是元帝太子。
顧長卿躲在門口看他的側顏。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是真的有魅力,不是僅僅只有他那張有稜有角的臉讓人沉醉,也不是隻有他狹長美麗的眸子讓人心醉,更不是隻有他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讓人心動,他身上好像有那麼一種氣場,讓人不敢靠近,不敢期冀,更不敢去碰觸,好像那個人天生就該坐在那裡,不動也好。
上一世的顧長卿把一顆心全給了人渣,又常年在軍營,根本沒時間和這個太子有所來往。只在軍中聽說這太子的母親荀妃是鮮卑人,素來性子剛烈,鄭夫人去世之前,與皇上關係不怎麼好,但在鄭夫人去世後,皇后與皇上的關係倒好了很多,顧長卿認識容赫之時,她已經是皇上最為寵愛的了。但這太子卻穩穩坐在那個位子上,無人撼動。軍中人因為自己以及顧長遠的關係,對容赫很是愛戴,自然說不了太子的好話,還常說他陰柔,好龍陽。後來顧長卿為了容赫陷害他,以至於他被奪太子之位,在流放中自殺。
如今再見到這個人,感覺她與他之間,隔著一個朝代,一個時代,一個難以超越的生命線。
琴聲戛然而止,顧長卿嚇了一跳。
“躲著聽有何意思?何不現身。”
顧長卿一驚,這太子看上去雖體魄健壯,可傳聞他絲毫不懂武功,但能察覺到自己已經隱蔽了的呼吸之人,又怎會不懂武功?
既然已被發現,長卿只好大大方方走出來。
“民女顧長卿,參見太子。擾了太子雅興,長卿罪該萬死。但長卿並非有意冒犯,只是經過時聽聞如此美妙的曲子,忍不住一探究竟。”
容離站了起來,接過身邊侍從遞來的帕子,細細擦著手,彷彿看不見顧長卿這個人。
顧長卿就那麼蹲在地上,等著這位太子擦好手。
容離瞥了她一眼,慢慢悠悠讓她起身。
“顧小姐從尋陽宮裡出來,何來順路一說?”
顧長卿一愣,想不到這個太子非得如此咬文嚼字。
“這世上條條大路通此院,不是嗎?”
容離看了她一眼,輕抿一口茶,淺淺笑了。
“民女不敢打擾太子雅興,先行告退。”
“等等。”
顧長卿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容離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不知為何,她對他,一直有著絲絲愧意。
“顧小姐那日在父皇面前敢說敢做,我以為你是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才發現顧小姐如此怕我,不過尋常女子而已。”
“長卿本就尋常女子,不足太子殿下掛心。”
“本太子可沒有掛心你。”
“是。民女多心了。”
“民女家父召喚,先行告退。”
顧長卿見太子沒有動靜,轉身就想開溜。
“等等。”
顧長卿身子一震,定在那裡不敢動。
“顧小姐,你看似柔弱,實則猛虎。我雖不知你的目的,只是想提醒你,女子,和你一樣就不招人憐愛了。”
顧長卿沒有回頭。
“謝殿下提醒。只是民女並非柔軟,也非猛虎,更從來不需要憐愛。民女先行告退。”
容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