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熱水與她洗漱。這荷花甚小,還是一團孩子氣。傅薇仙同她也沒什麼話說,摘了頭洗過臉,就睡下了。
一時又睡不著,只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思忖計策,就忖道:家裡這個樣子,暫時也沒什麼辦法。傅月明究竟是陳杏孃親生的,我再怎麼去巴結討好也比不過她去。就是傅沐槐也更看重那個嫡女。我要想在這裡立住腳,還須的有些助力。可惜那兩個丫鬟被攆了出去,田姨娘又是麻繩穿豆腐,提不起來的。倒是那個蘇州的姑母一家子,可算是個變數。我也聽家裡的那些老人說起,陳杏娘跟她這小姑子不合,她又沒生下兒子,這位子其實坐不穩的。這一點,似可利用。待他們來了,再做計較。
想至此處,她心中有了主意,稍稍安定,又轉念道:這傅月明怎麼好像一夕之間醒了神兒的,她以往總是渾渾噩噩懵懵懂懂,這大病一場倒像是開了竅,凡事都搶在我前頭。我說出一句話,倒有十句在那裡等著。雖不算鋒利,卻是鋒芒暗藏。莫非、莫非她也是……此念一轉,她隨即便否認道:不可能,她若是如此,決然不會是這個樣子!她心底雖這般想著,身上卻兀自出了一層冷汗。
這一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際發白才朦朧睡去。
再說上房裡,打發了兩個丫頭離去,傅沐槐同陳杏娘歸入內室,傅沐槐就說道:“這幾日我瞧著,好似月兒同薇仙有些不合?兩個在一處不大說話了。”陳杏娘瞅了他一眼,說道:“哪有此事,想是你多心了。近來薇仙言語不得當倒是真的,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實在難入人眼。你不要因著她年紀小,偏疼小女兒,就去胡亂責怪月兒。讓我聽見,那我可是不依的。”傅沐槐眼見娘子嬌嗔,心下動意,湊上前去,聞著她身上的脂粉香氣,嬉笑道:“哪兒能呢,我不過白說說罷了。月兒是咱們倆的女兒,我自然是最疼的。薇仙再如何,又怎能同月兒相提並論?”
陳杏娘同他調笑了一陣,又慮道:“只是我跟了你這許多年,也只養了這一個女兒。你傅家香火難繼,我也愧對傅家列祖列宗。我說……不然過上兩日,讓後巷的劉媽媽尋個好人家女子,替你再收一房姨娘?”
她話未說畢,傅沐槐便即打斷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早跟你說過,倘或你我命中有子,你又不是老得不能再生了,何用再收?若是我傅沐槐福薄該當如此,就弄一百個來又當得什麼?我已是這個年紀了,又何必去糟蹋人家年輕姑娘,也是沒陰德的事情。就是二房,也是當初你防人說閒話,硬叫我收的,弄到如今不也只得一個女兒?我心裡,只要守著你和孩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好的了。如今咱們有這份家業,日子也過得順遂,豈不舒坦?定要在這屋裡聳上七八個,人多口多,再生出些是非,我也煩心你也難過,何苦來?我心裡一早想過了,若是你我久後無出,就替月明招贅個女婿,頂了這門戶也罷。咱們家也不缺銀錢使用,也不用他有多大的能耐,掙多少錢,只要能守得住這份家業,待得月明好,就是好的了。”
陳杏娘聽了這話,心中甚覺情動。這世間男子莫說是無子的,就是子孫滿堂了,還總想著多收幾房姨太太受用,如傅沐槐這樣的,也是當真少見了。她日常與那些官家娘子坐在一處吃茶閒話,聽她們說起家中那些年輕姨娘如何狐媚,如何爭寵吵鬧,如何受氣不過,心中便覺得意。她雖不得珠冠上頭,錦袍加身,卻在上頭高了她們一截。
當下,她也不再勸說,只是軟語笑道:“罷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要打發馮安同常貴到江蘇去打點那鹽運使麼?快些寫了書信,明兒叫他們捎去。回來時,就接了姑娘一家子一道來罷。”傅沐槐聽說,忙道:“你不提,我可要忘了呢。”說畢,便叫冬梅過來鋪紙研墨,陳杏孃親自在旁掌燈,他自家寫了幾行字,就封了起來,擱在書架上。陳杏娘眼看已是起更的時分,就叫夏荷鋪了床鋪,同傅沐槐一道睡下了,一宿晚景題過。
翌日清晨,傅沐槐起來,吃畢了早飯,忙忙的同陳杏娘開了庫房,自裡頭選了一套十個的金打玉鑲的酒盅,一對嵌了紅寶的雕刻牡丹花紋金鐲子,封做禮物,又拿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以作打點之用。連同那封書信一併交予管家馮安與夥計常貴。又交代道:“到了蘇州,先去尋當地一家名叫聚財的當鋪,裡頭的當家掌櫃章老爹同我交好。他在蘇州官場上倒還有些人情,你見著了他就有些意思了。”馮安接了東西,一一應下。陳杏娘在邊上聽著,不由說道:“只是你們這些年沒有走動,只靠書信往來,怕是生分了。他若不肯替你出力,可怎好?”傅沐槐道:“這倒不必憂慮,我們是極好的交情他當年流落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