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 / 4)

傅月明定睛環顧四周,頭上是雨過天晴的蟬翼紗吊帳,身下是嵌花鳥螺鈿的南京拔步床,望過去,對過的東邊牆下放著紅木雕雲紋的梳妝檯,臺上一面菱花銅鏡,一口妝奩上著小鎖。再往西邊,牆上掛著一隻青瓷葫蘆掛瓶,底下的高腳花架上擺著一盆倒掛金鐘,幾朵含苞的豔紅小花,正怒放著。一旁的博古架上,擺著許多擺件玩物,一口粗陶燒的小香爐也安放其上——這香爐還是自己在世的時候,一次去寺裡上香還願時,在街邊買的。雖不值什麼錢,自己卻極愛它的拙樸可愛,帶回來也常拿來焚香。

這兒,可不就是自己的閨房麼?

她雙指按著太陽穴,一時不明白到底是自己還在夢中,還是之前的事兒全是一場噩夢?直到一樣硬物自衣衫內滑下。她低頭望去,只見一枚小巧精緻的蝴蝶玉佩靜靜的躺在被上,細膩的白玉質地正泛出淡淡的光芒。她心有所感,將那玉佩揀起,握在手心。感受到玉佩的堅實溫潤,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之前所憶種種,盡是真實發生過的。自己,這是又活轉過來了,並且是回到了數年之前。

她微閉雙目,生前種種一一在眼前浮現:上一世,因家中沒有男丁,雖有萬貫家財,卻無可繼承。父親便做主,為她招贅,將姑母之子、表哥唐睿納為女婿。父母還在世時,她與表哥相處尚算融洽,唐睿也還有個為夫的樣子。誰知,不上兩年的光景,一向身體康健的爹孃卻雙雙亡故。

唐睿辦完後事,便亟不可待的納了自己的庶妹薇仙為妾,在家中惹貓逗狗,丫鬟僕婦不知有多少都跟他沾了身,什麼髒的臭的都要拉進屋來。

聽聞還在外頭放了外宅,薇仙雖知曉此事,卻只為圖他喜歡,幫他瞞哄自己也罷了,還在一旁推波助瀾。唐睿鎮日沾花惹草,飄風戲月,正當家事全不理會,只在外頭和一起狐朋狗友吃喝嫖賭,將父母留下的這一份家業敗的不像個樣子,家計用度逐漸日不敷出,竟打起賣鋪子的主意來。

自己不過與他理論了幾句,他竟然以婦人善妒,合當七出為由,迫自己讓出正房的位子。那時候,家中銀錢進出並各處買賣的大權,都已落在他手裡。自己一介婦人,不過是個沒腳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日日以淚洗面卻無可奈何。

之後,她聽了自己閨中之時的教書先生季秋陽的言語,託他寫了狀子,代為狀告唐睿逼妻做妾,庶妹鳩佔鵲巢。不想,季先生一去再未歸來,這件事卻不知被何人告與了唐睿。唐睿一怒之下,將自己用條索子拴在房裡,緊鎖了門窗,再不準見人。

一日三餐,都是從門上挖出的小洞送進來的。什麼腐壞變質的東西都拿來與自己吃,更有許多汙穢之物混在裡頭。

自己上一世雖是個無求的性子,卻也還有幾分烈性。不堪忍受這樣的屈辱,便拿頭上的簪子戳了喉嚨。唐睿與傅薇仙自然拍手稱快,她只道這二人還能顧及些臉面與舊日的恩情,全了自己身後的顏面。豈料唐睿撒手不管,叫傅薇仙處置。傅薇仙則是一日也不願自己的屍身停放在宅子裡,連夜就叫人拉到亂葬崗去埋了。

眼看著野狗將自己的屍體自墳中刨出,撕咬吞食,雖身上已再無知覺,心卻如被刀捅般的劇痛不已。也是在那時,自己才知曉,季先生狀告不成,為唐睿所害,死在了山匪手裡。算起來,竟還是自己拖累了他。

往事如煙,在心中一一飄過,她搖了搖頭,睜了眼睛,雖然不知自己為何能重生於世,但既然上蒼憐她,給了她再世為人的機會,她必然不能虛耗此生。上一世,欠她的,她必要在這一世討回!

而自己手中的蝴蝶玉佩,便是上一世自己臨終時身畔唯一帶著的物事。這是季先生贈與自己的,發難搜屋的時候,自己因捨不得,死也不肯給人。唐睿那廝見這玉佩也不值什麼錢,也就沒拿去。直到自己自盡身亡,這玉佩也就一併帶到了墳裡去。

桃紅見她久不說話,只是怔怔出神,便道她是大病初醒,神乏體倦的緣故,便扶她在床上躺了,又說道:“姑娘睡了這好幾日,每日都只能吃些米湯,這會兒子想必餓了。外頭有給姑娘燉下的老山參母雞湯,我去給姑娘端來。”說畢,她扭身去了。傅月明看著她俏麗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上一世這個伴自己一道長大,忠心為己的丫頭,便是不堪唐睿的玷汙,懸樑自盡了。身為主人,竟連自己的丫鬟也庇佑不住,她直嘆自己上一世的懦弱無用。

不出片刻,桃紅便端了一方托盤上來,一隻小巧的白瓷碗呈於其上,嫋嫋的白汽帶著雞湯的香味鑽入傅月明的鼻中,她這才覺到腹內空空,頭卻已不疼了。桃紅走到床畔,放了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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