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女子。”素和炤答了一句,平時他袖口裡總揣著一柄摺扇,大冬天也不離身,好在指點江山時拿出來搖一搖,顯得人深不可測。眼下空著手,總覺得分析出的內容也不那麼準確了。
懷王在大庭廣眾之下幫官員說話,本來沒什麼,總不能任由胡人使團欺負大祁,可就因為葉央是個女人,他一站出來,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猶記得那年商從謹可是入宮後與陛下長談半日,然後帶著兵就去晉江城支援。當時搬出了火炮作為藉口,現在呢?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呀,懷王太不考慮……”素和炤長嘆一聲,尾音輕佻,像在看她笑話,還沒說完,神情驀地凝重起來,“將軍,陛下恐怕要重用你!至少不會在英嘉公主走後,撤了你的位置,這點大可放心!”
葉央抿了一口杯中液體,才發現茶裡也加了些藥材,不過甜絲絲的味道不壞,正打算多喝幾口,聽見他話題轉的太快,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若說素和炤之前提及的都有據可循,但他對朝堂之事瞭解未深,憑什麼肯定皇帝不會撤了她的將軍?難道素和炤真像他自薦幕僚時吹噓的那般,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別忘了,他現在是懷王!”素和炤用指尖敲敲木桌,震得茶盞裡的水微微一晃。
葉央的心神也跟著晃了一下。
商從謹既已封王,是不好同大臣關係過近的——太子還沒在朝中有多少勢力呢,他怎麼能和掌兵權的將軍公然示好!
等會兒……示好?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用的詞不太恰當,不過也是心裡想想,沒說出來,喝完藥茶便去檢視患病士兵的情況。
素和炤優哉遊哉,鬆了鬆軍服的領口。他本身畏寒,命人一大早就燒起了地龍,現在卻太旺了些,身上出了層薄汗。
年關將近,又無戰事。軍餉發下來後許多人便要寄回家裡,同時也受到了家裡寄來的土產等物。管小三沒有家人,對李校尉媳婦親手趕製的寒衣很是眼饞,而後李校尉得知此事,又讓媳婦多做了一件勻給他,兩人交情更深一步。
李校尉病倒數日,衣服都是管小三自告奮勇來洗的。室外呵氣成冰,他仍然不覺得冷,得了空便哼著歌兒洗衣服。
“別唱了,接觸病者時用白布掩上口鼻,洗完衣服記得擦些油膏防止皸裂。”葉央腳步極輕地從身後接近,倒把他嚇了一跳。
“老大?”管小三聽出是她,放下衣服甩甩水珠,兩隻手凍得紅彤彤,“你不是吃皇帝的御膳去了,怎麼回來這麼早?”
葉央嘆了口氣,露出極其沉痛的表情,好像自己打輸了仗,“什麼都沒吃上!”宴席分桌而食,偶爾推杯換盞,菜色精緻氛圍清雅,可不管她夾什麼東西,坐在斜對面眼力過人的英嘉公主也會學著夾一塊,誰能有胃口?
她打算先數數有幾個患病的戰士好轉,核查軍務後再去睡一覺,同管小三打了個招呼,捂著口鼻往隔離出來的養病區走。假如能把懷王府上的御醫請過來就好了,水平自然比軍醫及民間郎中好許多。葉央想了想,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總不能什麼都靠商從謹。
離開晉江城的時候兩人就約定好,回京後儘量裝作不熟悉的樣子。她是做到了,商從謹呢?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懷王的確沒有做出格的事,私下裡說話亦有分寸,可滿朝文武就只看見了他一趟趟往神策軍跑,如何是好?
難不成還讓葉央挨家挨戶敲門解釋“我和他之間絕對是同袍之情”?
如果有超出的部分,她也不打算現在就挑明。心裡沉甸甸綴著的是一座定城,九歲那年晝夜不滅的大火,葉央必須親自撲滅。
她要收回雁回長廊,要驅逐庫支,不可有半分鬆懈!
於是葉央回到自己的小院裡,又將素和炤從統帥的座椅上拽下來修理一頓,躺在床上只睡了兩個時辰,約莫過了午飯時間就醒來。
宮中今日依舊有宴席,不過是文臣之間的對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沒她什麼事。
聽見充作書房的右梢間有動靜,葉央打著呵欠過去看了一眼,素和炤在伏案處理文書工作,沒佔她的位置,規矩地坐在旁邊。字是行草,流水一般從筆尖淌出來,但讓他抄錄什麼東西,也是能好好寫楷體的。
訓練暫時告一段落,葉央不必監軍,似醒未醒地窩在椅子上,想著若是無事,得讓戰士們過個好年。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將軍您得餓到晚上了,若沒記錯早晨也沒吃。我們雖不是雞犬,也等著和您一起昇天呢。”素和炤暗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