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風伸出了手,任迎春拿了帕子擦,道:“先捱過這幾天再說。”
迎春不敢多話,只端了水盆出去了。
到了夜裡,嚴箴手裡正看著這幾次給顧府提親的人家名單,季勻門口敲了門便推了進來,道:“爺,雲雕傳來訊息,老夫人派的人果然去了蓮花庵。”
嚴箴抬了頭,道:“可有紕漏?”
季勻道:“陳大人已經安排好了,那在蓮花庵養大的小姐確實是暴病亡了的,又是個落魄人家託的,再沒有親眷了,蓮花庵上下也都打點了,再無紕漏。”
嚴箴微微點頭,臉上的容色柔和了一分。
季勻卻面有擔憂,又道:“爺,如今顧家這邊倒是再無破綻,只是黃侍郎那邊?還有後院裡的凌姨娘,和那個、那個凌姑娘,爺怎麼處置?”
嚴箴皺了眉頭,道:“黃平江想必比我還急著撇清她們和凌家的關係,這個倒是不怕,至於她們,也都知曉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在眼皮底下,暫時翻不出去。”
季勻道了是,見嚴箴再無吩咐,便退了下去。
嚴箴接著翻看報上來的名單,居然連何家都去了?嚴箴心裡鬱卒,這才露了幾面,果然是不該讓人看到的。
越想心裡越覺得掛念,也不知道這隻小狐狸現在在做什麼,手裡的單子越看越心煩,站起來轉了兩圈,推開了門,便往城南奔去。
夜幕降臨之時,京城裡華燈初上,偶爾遇到的大宅簷下成排的紅燈籠顯得有些喜氣洋洋。
嚴箴覺得有些急切,腳下便加了速度,暗悔方才沒有騎了馬來。
如今春風微暖,扶風開窗,點了一盞燈正在翻開一本遊記,木棉又在給扶風做鞋,蠟燭偶爾爆出火花“闢剖”一聲,秋桐揭起燈籠,拿起剪子剪了燈芯,又蓋上了,坐下繼續打絡子。
顧谷之聽說扶風喜歡些話本子,但是都涉及了些情愛,顧母不允,顧谷之便偷偷讓慕娘給扶風偶爾帶上一本解解饞。
扶風也是著實無聊得慌了,成日不是和木棉秋桐玩,便是和圓圓慕娘,偶爾有個什麼宴席,扶風也不敢去,如今及了笄,越發有人問去親事了。
扶風今日看的一本話本子是市面上流行的雁南飛的《東枝》,扶風一邊看,一邊撿了碟子裡的小櫻桃吃。
這《東枝》說得是一個窮酸秀才,被鎮裡一個富戶看中,便把獨生女兒許了這秀才,又一路支援這秀才考了舉人,按理說是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到此圓滿也就罷了。不料,這秀才進京殿試,得了個探花,這可就不得了了。那丞相大人便看重了這秀才的才氣,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這書生只說自己是娶了親的,如此便也罷了,不畏權貴,不捨糟糠,如此算得上是知恩報恩了。可偏偏這丞相大人的女人又瞧上了這秀才,只道是做妾也得,秀才便有些為難了,這納妾,得原配同意啊?當下便接了這原配來,原配一瞧,這可是丞相家的閨女,這哪能做妾啊,不行,得讓位呀。這丞相女兒一看,這原配如此通情達理,那也不好就讓人家做小啊,這可怎麼辦?這丞相便道,既如此,就兩頭大吧。書生一聽,這辦法好,當下幾人也都同意了,便即時便給這書生和丞相女兒成了親。
扶風看到這裡,氣得把書扔到了一邊去,道:“什麼破邏輯,這員外的女兒是個沒長腦子的啊,與人共侍一夫還不算,還自行讓位,還給主持婚禮,活脫脫的腦子被門夾了!”
秋桐便笑道:“姑娘說的什麼話,這共侍一夫怎麼就算腦子被門夾了呢?古往今來不都是嗎?”
扶風氣道:“你懂個什麼,那都是不在乎,或者是沒有辦法,哪個女子若是真心喜愛,會捨得與人分享,我卻是不願意的,別說與人分享,就是看都不讓多看一眼的。”
木棉才不管扶風說什麼呢,一邊扯著線,一邊張口就應,“姑娘說得對。”
秋桐瞪了木棉一眼。
木棉道:“你瞪我也沒用,瞪我我也說姑娘說得對。”
扶風哈哈大笑,道:“我的好木棉。”
秋桐也笑,道:“姑娘越發慣的她。
木棉得意的“哼”了一聲。
秋桐放了手裡的絡子,道:“姑娘在屋裡說說便罷了,這起子話在外頭可不能說。”
扶風頹然,喃喃道:“我哪裡還用你提醒,自是知道的,只是痴心妄想罷了。”
秋桐見扶風黯然,也深悔不該說此等言語讓扶風難過。扶風心思通透,向來規矩上出挑,如若不是在自己和木棉面前,是萬不會透露這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