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的這叫什麼頭?”
正全神貫注想著下一步的阿愁不由一愣,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宋大嫂和趙喜娘都站在那裡看著她。問她話的,則正是那趙喜娘。
阿愁衝她笑了笑,又回頭看著招弟那盤梳得溜光水滑的髮髻,彎著她那極具特色的小眯眼兒道:“是盤桓髻。”
“不是吧?”趙喜娘道,“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盤桓髻呢。”
阿愁看她一眼,笑道:“我在原本的盤桓髻上略做了一點變化。”
招弟的相貌其實並不出眾,甚至那額頭還略有些低。偏做了新婦後,原本的劉海是要全部梳上去的,這就會一下子突顯出她的這個缺點來。於是阿愁便藉由後世的單股法式辮的編梳法,將她兩鬢的髮絲全都以一種向上的姿態編梳起來,又將額上方的髮量略挑高了一些,從視角上擴充套件了整個額頭,使她的額看上去要比實際的更加開闊飽滿。
又因作為新娘子,招弟得各種跪拜行禮,阿愁便盤桓髻的一般旋擰為編梳,依舊是以法式辮的手法,巧妙地將那些容易散脫的髮絲藉由編梳固定住。
因此,這所謂的“盤桓髻”,雖然外形看起來似乎是盤桓髻,可仔細分辨起來,又是各種不一樣。
宋大嫂也湊過來看著招弟的髮式,道:“怎麼不是的了?我看就是呀,且梳得還挺飽滿的呢。”
趙喜娘不由又帶著鄙夷看了一眼宋大嫂。趙喜娘自認為她做了三十幾年的喜娘,看過無數的梳頭娘子給新人編梳髮式,便是梳頭娘子們不承認她是行家,她自己自認為她至少該算得是半個行家的,於是她指招弟的鬢角道:“盤桓髻這裡不是這樣梳的。”
阿愁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從妝盒裡拿出她自制的面膜,開始往招弟的臉上抹。
於是趙喜娘又開始指手畫腳了,道:“你這是在上妝嗎?哪有這樣上妝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只見阿愁忽地抬起頭,那雙小細眯眼兒笑得更彎更細了。阿愁對趙喜娘笑道:“聽說大娘做喜娘做了三十年了,想來三十年裡也看過不少梳頭娘給新人梳頭。真是羨慕大娘呢,等我做了三十年的梳頭娘子以後,我肯定也能跟大娘一樣,唱得一口的好祝辭。”
她這帶著刺兒的話,卻是立時就噎得趙喜娘開不了口了。
於是阿愁笑著又道:“我這裡還要得好一會兒呢,大娘趕緊趁著這空兒歇歇吧,等我好了,我再讓人去叫大娘。”
趙喜娘再次噎了一噎。
正這時,一直在外間忙著的王師孃進來了,見阿愁這裡已經梳好了頭,忙笑道:“已經梳好頭了?我瞧瞧。”又仔細看了看那髮式,笑道:“真不錯。”
那趙喜娘之所以敢挑阿愁的刺,就是因為這會兒裡間除了阿愁和今天不許開口說話的新娘子之外,便只有那熟人宋大嫂在,若是王師孃在,她是再不敢那樣的。如今王師孃進來,且還誇了阿愁的手藝,便是她再有心挑阿愁的刺,也不敢在這大喜的日子裡給主家添堵,便忙改了口吻,跟著王師孃把阿愁的手藝一陣誇讚。
那宋大嫂早習慣了這趙喜娘人前背後的兩套,便衝著阿愁擠著眼做了個怪相。眼看著王師孃招呼著趙喜娘出去,她便過去對阿愁笑道:“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模樣,總覺得別人都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只她們才是行家。”又看著招弟的髮式道:“我倒是挺喜歡這髮式的,等明兒我有事的時候,你也給我做個。”
阿愁笑眯眯地應了聲。直到別人都出去了,阿愁給招弟敷上面膜,在等時間的時候,便又指著她的那些嫁妝,一一說著什麼首飾配什麼髮式,點綴在哪裡。
因打一個月前起,阿愁就在幫著招弟做護理了,所以今兒也只是一個滋潤打底的面膜罷了。等她開始正式給招弟上妝時,在外頭吃了些茶水點心的趙喜娘和王師孃,還有暫時歇下手來的王阿婆、大小李嬸都湊熱鬧地擠了進來。
此時阿愁已經進展到最後一步,正在給招弟描著唇。
雖然這一世裡對新娘的妝容有個一個固定的模式,阿愁依舊在這個模式裡悄悄做了些調整的。因此,當四丫也擠進來看時,就只見她姐姐雖然也被刷了一個恐怖的大白臉,兩頰也染了比平常要紅豔得多的胭脂,可那胭脂由濃及淡的變化,竟不再是那般的不自然,就彷彿這紅潤是從那粉白底子下面自然透上來的一般。
且,便是同樣被剃光了,畫成兩道細細黑線的眉,也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彎弧,而是略帶那麼一種難以形容的停頓,然後微微上揚後又柔和下撇。
至於阿愁